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怪盗二十面相》作者:[日]江户川乱步 编辑推荐   日本推理史上,名侦探与怪盗的首次智慧对决。   这回名侦探遇上了将和他纠缠后半生的怪盗二十面相。   怪盗精于易容术,狡兔三窟,惯于预先告知作案时间,专挑有钱人的古董名品下手,东京人人闻之色变。   当他设计巧取了羽柴家的大钻戒时,又相中了国宝佛像。但这回,半路杀出了明智的高徒小林芳雄,怪盗铩羽而归。   随后,他的野心不断膨胀,竟公告要豪夺帝国博物馆的艺术品,甚至抢先一步绑架了名侦探。   这回名侦探能否脱困制胜呢? 内容简介   《怪盗二十面相》是“江户川乱步作品集”第十一卷。   日本推理史上,名侦探与怪盗的首次智慧对决。   这回名侦探遇上了将和他纠缠后半生的怪盗二十面相。   怪盗精于易容术,狡兔三窟,惯于预先告知作案时间,专挑有钱人的古董名品下手,东京人人闻之色变。   当他设计巧取了羽柴家的大钻戒时,又相中了国宝佛像。但这回,半路杀出了明智的高徒小林芳雄,怪盗铩羽而归。   随后,他的野心不断膨胀,竟公告要豪夺帝国博物馆的艺术品,甚至抢先一步绑架了名侦探。   这回名侦探能否脱困制胜呢? 作者简介   江户川乱步(1894—1965),原名平井太郎,生于日本三重县名张町。一九二三年在《新青年》上发表备受好评的处女作《两分铜币》,从此开展推理小说创作。江户川乱步掌握了推理小说的本质,通晓推理小说是一种从逻辑上解开谜团的文字,是日本推理小说界当之无愧的开拓者,是日本本格派推理小说的创始人。江户川乱步可以说是个多产的作家,除了大量的推理小说之外,他还撰写了为数不少的推理研究评论文章。 我的梦和真实——谈怪人二十面相 江户川乱步 不知吹的什么风,从昭和十一年正月号的《少年俱乐部》开始,我突然开始为青少年写小说。 本来我在娱乐杂志里写的文章,故事就偏向带有孩童的趣味。《少年俱乐部》的编辑认为我大概也可以为青少年写故事吧,于是频频跟我邀稿。我起初不在意,后来想:既然可以在大人杂志发表有孩子趣味的故事,为什么不能在以儿童为对象的杂志上,好好发挥一下? 《怪人二十面相》便是我的第一本为青少年写的作品,结果非常轰动。我原本是以“亚森?罗宾”为发想的蓝本,发展出这个非常会化妆易容、设局奇巧、聪明胆大的“二十面相”。因为想象空间大,写起来非常快乐。由于《少年俱乐部》是第一次刊登类似作品,本来我还怕孩子不能接受,没想到刊登后孩子的信如雪片般飞来,连载终了就由讲谈社出书,还成为畅销书! 注:江户川乱步从1936年开始连载《怪人二十面相》后,一直到1962年的《黄金的怪兽》为止,总共写了31个二十面相的故事。 引子 在整个东京的街头巷尾,家家户户,只麥入们碰到一起,简直就象谈论天气一样,纷纷议论怪盗“二十面相”。所谓“二十面相”,是一个天天都要给新闻报道增添热闹的、不可思议的盗贼的雅号。据说,这个盗贼有二十张迥然不同的面孔。也就是说,他的化装术是相当高明的。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能迅速化装,全然变成另一个人。不论你怎样定睛凝视,也丝毫看不出破绽。他时而长者、时而青年,时而富豪、时而乞丐,时而学者、时而无赖,甚至变成女人,也装扮得维妙维肖。 至于,这个盗贼的真实年龄多大,相貌如何,谁也不知道。他的二十张面谱中,哪一张是他的真正的脸孔,竞无人知晓。不,说不定连盗贼自己也早把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忘到九宵云外去了。这盗贼就是这么高明地以不断变幻的姿态出头露面的。 芷是由于他是个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化装本领的盗贼,所以连警察也深感头痛。因为他变化莫测,简直不知道该以哪张脸谱为侦捕目标。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盗贼只是盗窃宝石、艺术品之类的珍宝,对现金并不感兴趣。还因为他是个有厌血癖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杀害过任何一个人。可是,一旦真要处于穷途末路,是不是他也会伤害人,那可就难说了。这些天来,东京到处都有人担惊地议论着“二十面相”,人们因为警方当局对他束手无策而产生了恐惧。特别是那些家中藏有奇珍异宝的大富翁们,整天提心吊胆。因为无论怎样求助于警察的庇护,对这个神出鬼没、变幻多端的盗贼也是防不胜防的。 这“二十面相”还有个嗜好。如果他打箅盗取什么宝物,一定事先送去“通知书”,告诉你何日何时他将前去登门领受。这也许是有意炫耀自己本领的高明吧!尽管你绞尽脑汁,严加提防,他依然能安然无恙地偷给你看。总之,不能不承认他是个胆大妄为、旁若无人的怪盗。 我所要讲的就是上述这个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的怪盗和日本第一流大名鼎鼎的侦探明智小五郎之间闪耀着刀光剑影的斗勇斗智的故事。 大侦探明智小五郎有一位名叫小林芳雄的少年助手。这个可爱的小侦探的活动象松鼠一样敏捷。他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 那么,引子就到此为止,下面将转入我们的故事了。 第01章铁夹子 在麻布区①的一条高级住宅区的街道上,有一所漂亮的别墅。差不多有4米左右高的混凝土墙,一直延伸得很远。一进那颇有气派的铁门,眼前就是密排着的大棵的凤尾松。隔着那茂密的枝叶,看得见富丽堂皇的正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宽敞的日本建筑和铺满黄色装饰砖的二层褛的高大洋房,排列成钩状形。房后有宛如公园似的宽广而美丽的庭院。 这是实业界要人一一羽柴壮太郎的别墅。 羽柴家现在遇到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和一件异常恐饰的事。 说到喜事,那是10年前离开家的长子壮一,为了向父亲赔罪,就要从南洋加里曼丹②回日本来了。壮一从小喜欢冒险,中学毕业时,和一个同学打算渡海去南洋,在那个新天地里干出一番辉煌的事业来。但因为父亲壮太郎坚决反对,他擅自出走,搭乘小帆船下了甫洋。而后10年间,音信杳无,去向不明。可是,就在大约3个月前,忽然从加里曼丹的山打根③寄来一封信,说他好容易长大成人了,想回来向父亲道歉。 ①麻有区一位于东京都港区,系山谷和上坡较多的台地。 ②南洋加里曼丹一指印度尼西亚的中部的大岛加里曼丹岛,盛产天然橡胶、金鸡纳霜等。 ③山打根一在加里曼丹岛北部,现属于马来西亚鲁 壮一现正在山打裉附近经营一座大橡胶园。信中还寄来了那个橡胶林的照片和壮一的近照。他已经30岁了,鼻下蓄着挺神气的小胡须,成了一个体面健壮的男子汉。 父亲、母亲、妹妹早苗,还有正上小学的弟弟壮二,全都眉开眼笑。听说壮一要在下关①下船,乘飞机回来,一家人都眼巴巴地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另一方面,使羽柴家心惊肉跳的是收到了“二十面相”的可怕的“通知书”。 那通知书的内容是: 鄙人系何许人,阁下大概从报纸上有所了解。 确闻阁下将罗曼诺夫王室②的皇冠装饰物——六颗大钻石,作为贵府的家宝珍藏。 鄙人已决心无偿接受阁下的六颗钻石。拟近日内登门造访。确切时日,随后通知。 敬请严加防范。 末尾署名是“二十面相”。 所谓“六颗钴石”,是俄国帝政衰败之后,一个白俄梦斯人,把老罗曼诺夫家的宝冠弄到手,从宝冠上摘下的装饰宝石。后来,宝冠卖给了中国商人。几经辗转,宝石被日本的羽柴氏买来。这是价值2百万日元的贵重宝物,现今收藏在壮太郎的书房的保检柜内.从那份“通知书”看来,那怪盗对宝石藏在哪里了如指掌。 ①下关一是位于日本山口县西南端的海港。 ⑥罗曼诺夫王室一是1917年以前统治俄国三百多年的沙皇王室.1613年罗曼诺夫家族的米哈依尔?费多罗维奇被推选为沙皇,到1917年二月资产阶级革命中,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被推翻,其间经过了三百多年。 接到“通知书”后,作为一家之主的壮太郎仍然镇定自若。可是,夫人、小姐、甚至佣人,一个个全都吓得发抖。 特别是羽柴家的管家近藤老人,只因这是主人家的一件重大事件,他四处奔走张罗。先是向警察报案,请求保护;又买进凶猛的看家狗,总之,采取各种手段,以防盗贼的来临。 羽柴家附近,住着一位警察。近藤总管拜托那警察轮流请来不值班的警察朋友。平时,由两三名警察在别墅内负责警戒。 除此而外,在本族内,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书生①。在有警察、书生以及猛犬的严密戒备中,无论什么样的“二十面相”怪盗,也休想潜入进来。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兴高釆烈地盼望长子壮一的归来。他赤手空拳渡海去南洋,而今获得了成功,成了了不起的男子汉。一旦这游子还乡,全家老少不光非常喜悦,而且也胆壮起来了。 壮一到达羽田机场②的那天早晨,秋日的朝阳照射着羽柴家的仓库,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少年,他就是小学生壮二。 这天清晨,早餐尚未备妥。宅内一片寂静。只有早起的麻雀,神气地在庭院的树枝上、仓库的房顶上跳跃着,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鸣叫。 早上,壮二虽然还穿着毛巾睡衣,两手却抱着一件挺吓人的铁家伙,从仓库的台阶上,走到院里来。那样子甚至连麻雀都感到惊恐而飞走了。他在干什么呢? 原来,昨晚壮二作了一场恶梦。他梦见盗贼“二十面相",不知道从何处,偷偷潜入了洋房二楼的书房,盗走了宝石。 ①书生一即寄读学生,是寄食于别人家代为料理家务而求学的学生; ②羽田机场一位于东京都大田区南端。 那贼露出一副可怕的面孔,就象挂在父亲卧室里的假面具那样,苍白而毫无表情。那家伙盗走宝石后,很快打开二楼的窗户,向漆黑的庭院跳了下去。壮二“啊!”的一声惊醒了。幸好只是一场梦。可是,他始终预感到这恶梦般的事就要发生了。 “‘二十面相’那家伙,一定会从那个窗子跳下去。而且,肯定会穿过庭院逃走。”壮二完全确信自己的这种推断。 “那窗子下面是花坛。花坛可能被踩得乱七八糟。” 当他想到这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奇妙的念头, “对!这是好办法。我在花坛里给他安上一个铁夹子。假如我梦见的那种事发生,那贼肯定要穿越花坛逃走。要是在那儿安下铁夹子,说不定那小子会束手就擒哩。” 壮二之所以想到这个铁夹子,是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大概就是去年,父亲的一位朋友,是经营山林的,想请父亲给他制作铁夹子。为此,曾拿来过美国造的货样。这副夹子至今仍收藏在仓库里。 壮二对想出的主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这宽阔的庭院内,安一副夹子,究竟能否夹住盗贼,不敢肯定,但已经没有过多考虑的必要了。他只不过想碰碰运气罢了。 因此,他破例早起,偷偷溜进仓库,把那大铁家伙吃力地搬了出来。 壮二想起以前他在安装捕鼠器时,曾经有过的那种期待成功的兴奋而愉快的心情。伹这次毕竟不同,对手已不是老鼠而是人了。并且,是“二十面相”这个罕见的怪盗。因此,他的兴奋心情,比起上次捕捉老鼠来,大了十倍二十倍。 壮二把铁夹子搬到花坛正中,用力把装有大银齿的两个夹框打开,牢牢地安放好后,又把两旁的枯草收集过来,盖到夹子上伪装起来,使人无法察觉。 一旦盗贼的脚踏进夹子里,这铁家伙就象捕鼠器一样,两面的锯齿立刻“喀嚓”一声扣拢,如同又大又黑的猛兽的尖利牙齿,紧紧咬住那贼的脚脖子。 要是家里的人碰上这夹子圈套,那可不得了。不过,那是安放在花坛正中的,如果不是盗贼,很少有人会踏进那地方去的。 “这可好了。不过能起作用吗?万一盗贼的脚脖子被这玩艺儿挟住,不能动弹,那情景必定叫人非常痛快。但愿一切如意。” 壮二作出求抻保佑的姿势,独自暗笑着,回到房里去了。 确实是孩子气的想法。不过,孩子的直觉决非愚蠹。壮二所埋伏的夹子,到后来还真起了很大的作用呢! 第02章是人还是妖怪 那天下午,羽柴家全体出动,去羽田机场迎接从海外归来的游子壮一。 壮一从飞机上下来,桉照顼定时间准时到达了。 他的容貌英俊大方、仪表堂堂。一件深棕色的薄呢风衣,夹在腋下;相同颜色的双排扣西装,整齐适体,穿着一条笔挺的裤子,就象电影里的西方青年。在深棕色的呢帽下,和帽色略有差异、被太阳哂得紫红紫红的、蕴含着朴素美感的脸庞,矜持地笑着。一字形的浓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旦微笑就露出的整齐雪白的牙齿,还有,上唇经过一番修饰的小胡须,都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亲切感,和像片上一模一样,不,比像片上的更有魅力。 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壮一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乘上汽车。壮二和姐姐、近藤老人一起,上了后边的汽车。就在汽车飞驰期间,壮二透过前车后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哥哥的身影。此刻,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油然而生。 回到家里,全家人围着壮一共叙离别情,不知不觉已经到黄昏。厨房里,母亲正在精心安排晚餐。 铺着崭新桌布的大餐桌上,装饰着鲜艳的花卉。每个座位前,银制的刀、叉都锃光雪亮,光彩夺目。今天不同于往常,象正式宴会那样摆出了折叠餐巾。 进餐时,毫无疑问,壮一是谈话的中心人物。他一个接一个地讲述着南洋的新奇趣闻,还不断地提起他出走前、少年时代令人怀念的往事。 “壮二,那时你才刚刚会走路呀。常常悄悄地跑到我的书房里来,把桌上搞得乱七八糟。记得有一次,把墨水瓶打翻,满手墨水往脸上抹,弄得活象个小黑人,惹得全家人哄堂大笑。是不是,妈妈?” 有没有这种事,母亲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她只是眼含喜悦的泪花,撖笑着点点头。 然而,这阖家团聚的喜悦,就象正在欢快地演奏中的小提琴,琴弦突然断开,演奏戛然而止——--件可怕的事发生了。 多么不近人情的恶魔啊! 就在这父子兄弟阔别10年之后、全家又重新团聚,人生难得的喜庆宴席间,朦胧地出现了“二十面相”那家伙可怕的魔影。 正在一家人追忆往事时,一个书生拿着一封电报进来了。尽管他们天南海北正谈得兴致很浓,收到电报,还是不得不赶紧拆阅。 壮太郎微皱眉头,看完了电报。但不知怎么,一下子绷紧了脸,陷入沉默之中。 “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您这样忧心忡忡?”壮一一眼察觉出父亲的变化,问道。 “嗯,飞来祸事了。本来不想叫你知道,免得你担心;可是,这祸事毕竟是来了。今晚必须严加提防。” 说着,把电报拿给他看。只见电报上写道, 今夜12时正,遵约前去取货! 二十 所谓“二十”,肯定是“二十面相”的简称。“12时正”分明是说在正12点钟,即午夜零时,要盗走宝物。电报全文充满了自信。 “这个叫‘二十’的,是不是盗贼‘二十面相’呀?”壮一象是猛然想起来似的,注视着父亲。 “是啊,你也很清楚啊。” “自从在下关着陆之后,多次听到这种传说。在飞机里也看过拫纸。这次咱们家的宝物也叫他看中了。可是,那家伙看中了什么呢?” “在你出走之后,我把老沙皇王冠上的装饰物——钻石弄到了手。那盗贼扬言要把它盗走。” 尔后,壮太郎就详细地给他讲了有关“二十面相”以及那“通知书”的情况。 “不过,今晚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这回我和你两个人通宵守在宝石跟前吧。” “好,好。那可保险了,我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信心的。刚刚回到家就能为家里出力,我感到很高兴。” 很快宅内就布下了严密的警戒。近籐管家脸色铁青,粮据他的指令,到晚上8点钟,已经把大门和所有出入的小门都紧紧关上,从里靣上了锁。 “今晚谢绝任何客人,概不接见。”老人这样向众佣人下了严令。 三位在家休息的警察和三个书生,以及汽车司机,按计划分头彻夜把守各出入口,或在院内巡査. 羽柴夫人和早苗以及壮二,很早就被打发呆在卧室内,女佣们集合在女佣的房间里,恐怖羿常地互相喁喁耳语着。 壮太郎和壮一,决定坚守在洋房二楼的书房里。书房的桌子上,预备了火腿、面包和葡萄酒,作好了彻夜不眠的精神准备。 书房的门和窗子,全部上了锁和门钩,从外面无法打开。戒备之严,真是滴水不漏。 壮太郎在书房内坐定以后,苦笑着说道:“咱们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不,对付那贼,不管多么严也不算过分。因为我先前通过合订本的报纸,仔细地研究了‘二十面相’案件,越研究越毛骨悚然。”壮一答道。他那严肃认真的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那么,你是说,尽管咱们如此兴师动众,严加防范,仍然防不胜防吗?” “是啊,看来我是有点胆怯。不过,我总有这种预感。” “但是,贼人究竟从哪儿进来呢?……他要把宝石弄到手,先得翻过高墙。然后,还得躲过那几个书生的耳目,即使能到这里,还要把门打烂才能办到。而且,必须同我们两人厮打搏斗。还有,那贼裉本不知道保险柜拨号盘的组配号码,不可能打开保险柜盗走宝石。无论‘二十面相’如何使用魔法,也很难穿越这四五道关口,哈哈……” 壮太郎大笑起来。但是,这笑声里,隐藏鮝一种无可名状的空幻和虛张声势。 “不过,爸爸,从报纸上的消息看,有好多次都是看上去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办到的,那賊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吗?曾有过这种事:自以为东西放进了保险柜,万无一失,根本不用担忧。然而,意想不到,保险柜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柜内的宝物全都不翼而飞了,而且,还发生过这种事:尽管由五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警卫着,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下了麻醉药。在紧要关头,一个个都酣然大睡,进入了梦乡。那家伙具有随机应变、见机行事的聪明才智。” “喂,喂,壮一!你对那盗贼怎么是一口赞赏的腔调呢?”壮太郎愕然地呆望着儿子的脸, “不,不是赞赏。不过越研究那家伙就越觉得可怕。那贼的武器,不是暴力而是智慧。从他以往崭露的智慧来看,在这世界上,几乎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父子争执不休。在这期间,夜渐渐深了。一阵微风掠过,猛然又刮起一阵黑风,玻璃窗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唉,你那么相信那盗贼的本事,我仿佛也有点儿放心不下了。我们还是査看一下宝石吧。如果保险柜后边真的出了窟窿,那可就糟了。” 壮太郎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小保险柜跟前。他旋转保险柜的拨号盘,打开柜门,敢出一个小赤铜匣子。然后,非常珍视地抱在怀里,回到原来的座位,把小匣子放在他和壮一之间的圆桌上。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呢。”壮一对这匣中的宝石似乎极为关切和好奇,目光炯炯地说。 “嗯,这对你,是头一次开眼哪。就是这些光彩夺目的钻石,过去曾经装饰在沙皇的头上呢。” 匣盖一打幵,立刻闪烁出令人眩目的彩虹般的光辉。 蚕豆粒大小的六颗钻石,确实是罕见的珍品,美极了。在那黑色天鹅绒的台座上,放射出异彩。 等社一尽情赏玩之后,又把小匣盖关上了。 “就把匣子放在这儿吧。你和我,四只眼睛盯着它,不是比放在保险柜里更万无一失吗?” “好,这样就更安全了。” 两人感到没什么要说的,小匣子就放在彼此之间的桌子上。他们不时地相互注视着对方的脸庞。 风,好象想起来了似的一阵阵地吹过,刮得玻瑰窗不住地嚓嚓震动。远处传来激烈的狗吠声。 “几点钟啦?” “11点43分。还有17分钟。” 壮一看看手表答道。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乍看时,一向大胆豪放的壮太郎,脸色也略显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壮―也咬紧牙关,膝盖上放着攥得紧紧的双拳。 两人屏住了呼吸。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手表秒针的嘀嗒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几分钟?” “10分钟。 忽然,一个小而白的东西,从地毯上跑了过去,映入了两人的眼帘。哎呀,是鼷鼠吧? 壮太郎不禁毛骨悚然,向身后的桌下窥视,发现那白色的东西,隐藏在桌下。 “什么东西呀?那不是乒乓球吗?可这玩艺儿怎么会滚到这儿来了呢?” 他从桌下把球儿拣起来,十分惊异地审视着。 “真怪!这是壮二忘了放在那边架子上的,怎么会蹦到地下来了呢?” “也许是那样……不过,时间怎样?”壮太郎询问时间的次数,越来越頻繁了。 “还有4分钟。” 两人互相对视着。秒针的嘀嗒声,似乎越来越显得可怕了——3分钟,2分钟,1分钟……越来越少,预定的时刻通近了。 说不定此刻“二十面相”已经翻过了围墙,正在楼下走着。不,也许已来到门外,正尖着耳朵窥听动静。 啊,眼看着立刻就要响起可怕的声音,破门而入了吧? “爸爸,你怎么啦?” “不,不,没什么。我决不会败给‘二十面相’的。”尽管壮太郎强作镇定,然而,脸色已变得刷白,用两手使劲地按着额头。 30秒钟,20秒钟,10秒钟……这令人窒息的时间,配合着两人心脏的激烈跳动,一秒秒地过去了。 “喂,时间?”壮太郎用一种几乎是呻呤的声调问道。 “12点过1分钟。” “什么?过1分钟啦?……哈哈……怎么样,壮一!‘二十面相’的‘通知书’不是也不灵了吗?宝石平安无恙地放在这儿,什么事也没发生!” 壮太郎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昂然自得的心情,哈哈大笑。然而,壮一毫无笑意。 “我不相信!宝石果真平安无事吗?‘二十面相’果真是那种说了话不箅数的人吗?” “你在说些什么呀!宝石不是就在眼前玛?!” “可是,那只不过是个空匣子。” “照你这么说,这仅仅是个空匣子。难道匣子里的宝石出了问题?” “不弄清楚,我放心不下。” 壮太郎不由得站了起来,双手按住那赤铜匣子。壮一也站了起来。差不多有1分钟的时间,两人目光异样地互相凝视着,一动不动。 “好吧!打开看吧!我不信会有那种活见鬼的事!” “喀!”的一声,匣子盖儿打开了。 与此同时,从壮太郎的嘴里,“啊!”地发出一声惊叫。 宝石不在了!黑色天鹅绒的台座上,空无一物。那些来历艰辛、价值高达2百万日元的钻石,竟象蒸发掉了似的,不翼而飞了! (插图1) 第03章施展魔法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是互相审视着对方变成了青色的脸。壮太郎好容易张开嘴,用一种十分厌恶的语调,嘟囔道: “遇到鬼了!” 壮一也机械地重复着。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那壮一全然没有一点儿惊异和不安。甚至可以看到嘴角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门是锁着的,毫无损坏。而且,如果有人进来的话,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睹。莫非那盗贼象幽灵一样,是从门锁的孔洞里进出的?” “当然,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二十面相’,也决不可能化成幽灵吧。” “可在场的,能有机会接触这宝石的,除了你我,没有第三者啊。”壮太郎面带惊疑地紧盯着儿子。 “是的!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壮一嘴角上的一丝笑意,开始渐渐明朗,变成满脸笑容。 “喂!壮一!你笑什么?什么事值得你笑?”壮太郎惊诧地厉声吼道。 “我实在钦佩那盗贼的本领。他不愧是个了不起的魔盗。他不是忠实地覆行了诺言吗?尽蕾我们布下了十道二十道的罗网,他不是都巧妙地闯过来了吗!” “住嘴!你还在赞赏那个贼!就是说,你觉得我这个被贼捉弄了的人,愚蠢可笑吗?” “是的!看你那副狼狈相,实在令人幵心。” 啊,这是儿子对父亲说的话吗?壮太郎听罢,与其说怒不可遏,倒不如说被吓得呆如木鸡。他终于弄清了,而今与他近在咫尺的这个嬉笑的青年,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诡秘的、来历不明的人。 “壮一!不准动!” 壮太郎脸色十分可怕,一面怒视着儿子,一面想接近房问的一侧,按铃呼救。 “羽柴先生!我叫你不准动!” 多么可怕!儿子竞毫无礼貌地呼叫父亲的名字,向他发出可怖的命令!同时,壮一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型手枪。把手低低地贴在腋下,枪口直对着父亲,脸上依然是一副冷笑。 壮太郎一见到手枪,便恐惧地呆立原地,动也不动了。 “不许呼救。如果你哼一声,我就不客气,开枪打死你丨” “你到底是谁?莫非是……” “哈哈……你终于明白了吧。放心吧,我不是你儿子壮一。你猜中了,我就是你们称之为‘二十面相’的贼。” 壮太郎象是遇到了妖怪似的,呆望着对方。对他来说,这是个无论怎样也解不开的谜:既然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从加里曼丹来的信和照片,究竟是谁的呢? “我‘二十面相’就是童话里的魔术师。谁也办不到的事,我可以做给你看。羽柴先生,你的宝石,我愧受了。为了表示感谢,让我给你揭开这个秘密吧。” 这个神奇的青年,似乎不知自身的危险,镇定自如地加以解释。 “我探听出壮一去向不明的消息,弄到了壮一离家前的照片。然后,想象出历经十个寒署之后,壮一容颜的变化。嘿,就化装成眼下这副面孔。” 说着,他有意“啪啪”地打打自己的面颊。 “所以,那照片不是别人,而是我。信也是我写的,写好后,寄给我在加里曼丹的朋友,再由朋友转寄给你的。情况就是如此。实在可怜,那壮一至今仍下落不明。他并不在什么加里曼丹岛上。这件事,从头至尾只不过是我一手导演的一场戏而已。” 羽柴一家,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被那令人牵扬挂肚的长子的归返所带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致对其中包藏的如此可怕的祸心,竟毫无察觉。 “我使用的是‘隐身术’!”“二十面相”洋洋得意地继续说下去,“明白了吧?瞧,那是方才的那个乒乓球。是我的‘隐身术’得以成功的奥妙所在。那是我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地毯上去的,当你的注意力被引向乒乓球,窺望桌下的一刹那,我已从你心爱的宝石匣中,毫不费力地盗出了宝石。哈哈……那么,再见。” 盗贼手里握着枪,做着随时准备开枪的架势,向后倒退。用左手扭转原先就插在锁孔内的钥匙,一下子打开了门,向走廊飞奔而去。 走廊上有面向庭院的窗子。当那盗贼摘下挂钩,打开玻璃窗,机敏地跨到窗台上时,就把手枪扔回了房中,同时说道: “把这支手枪送给壮二当玩具吧,我是不杀人的。” 就这样,“二十面相”便从二楼跳到院子里,消失在黑暗中。 壮太郎再次受骟了:那枪并不是真的,而是一支玩具手枪!他刚才在这支玩具手枪的威胁之下,甚至连呼救郝没能办到。 但是,各位读者,大概还记得吧:那贼从上面跳下去的窗子,正是壮二在梦中所见到的窗子。那窗下,壮二安放的铁夹子正张着锯齿般的大口,等侯着得意的猎物。梦,竟然意料不到地灵验了。 那么,究竟那铁夹子起了怎祥的作用呢?结果怎样呢? 第04章池塘中 看到那贼扔掉手枪,跳出窗外之后,壮太郎马上跑到宙前,朝着黑黢黢的庭暁俯视。 虽然庭院里有点儿黑喑,可是因为有几处安装着象公园长明灯那样的电灯,所以,依然可以看到绰绰的人影。 那贼跳下去时,曾跌倒在地。但他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跳进了那个花坛。当他在花坛里刚刚跑过两三步时,猛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贼影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 “来人哪!贼!贼!快去庭院!”壮太郎离声呼喊。 假若没有铁夹子,动作机敏的贼,也许早就逃之夭夭了。然而,壮二那带稚气的计谋,竟无意中奏了效。正当盗贼拼命挣扎,力图解脱铁夹子时,人们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身着西装的警察、书生和司机共七人全部出动了。壮太郎也急忙下了台阶,和近藤老人一起,从楼下的窗口处,用电筒向庭院里照射,协助搜捕盗賊。 然而,奇怪的是:特意买来的猛犬“约翰”,在这喧闹的场面中却没有露面。如果“约翰”此时来助一臂之力,恐怕至少不会使盗贼跑掉。 在“二十面相”挣扎着摆脱铁夹子,从地上爬起来时,手持电筒的追捕者们,离盗贼只有10米远了。从左、右、正面,一起包抄过来。 盗贼象一阵黑风似的跑了。不,说他快得象一颗射出去的子弹,也不过分。他突破了追捕者的圆形包围圈,逃进了庭院的深处。 庭院象公园一样宽阔。有假山、水池,还有树林般的丛木。到处黑洞洞的。尽管有七名追捕者,也根本不够用。 追捕者们紧紧追赶。特别是三名警察,对追捕逃犯信心百倍,胸有成竹。一见那盗贼逃进了假山上的草木繁茂之处,他们就穿越平地,偸偸地先抢占了假山后面的要道,打箅与后来的追捕者会合,进行夹击。 这样一来,“二十面相”就不可能逃出墙外了。而且,包围着庭院的混凝土墙,高达4米,如果没有梯子,贼人是无法越过去的。 “啊,这儿!贼在这儿!”一个书生在假山上的草木丛里喊叫道。 电筒的光柱,从四面八方集中到那里。草木丛那里变得如同白昼一祥。 在光亮中,那贼弓着腰,象滚球似的跑向假山右侧那树林般的灌木林中。 “别放跑他!他跑下山了!” 于是,在那茂密的大树之间,电筒光飞快地一闪一闪地移动起来,显得十分悦目。 庭院非常宽阔,而且树木和岩石很多。加之那贼善于巧妙地摆脱,所以,虽然他的背影一直保持在目击范围以内,却怎么也捉不到。 在这紧张的搜捕中,数名警察接到紧急警报,从附近的警察署○1赶来,立刻在墙外警戒起来。盗贼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在尔后的一段时间里,住宅内仍在进行“捉迷藏”的活动。忽然,追捕者们发觉完全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原来,盗贼是一直在前面跑的。他逶迤曲折地从大树干间穿过,一闪一闪地时隐时现。然而,这会儿却踪影全无了。追捕者们仔细地搜査丛林,甚至连每棵树的枝条上都用电筒照过,可是,哪儿也没有盗贼的踪迹。 在墙外,有警察看守;在建筑物方面,洋房就不必说了,连日本式房间,也打幵了木板套窗;不仅全家的电灯照得庭院亮堂堂的,而且从壮太郎、近藤老人、壮二到女仆们,都来到走廊,注视着庭院里搜捕逃犯的情况,那贼要藏在这里是办不到的。 盗贼肯定藏身在庭院的某处。然而,七人的搜捕队,无论怎样尽力搜捕,就是捉不到。莫非“二十面相”又使用了“隐身术”吗?最后他们商议决定:除了等到天明重新搜查外,别无良策。只要在前后大门以及墙外严加防范,那贼就插翅难逃了。所以,即使等到天明,也是万无一失的。鉴于这一点,追捕者们为了增援住宅外的警察队伍,就撤离了庭院,只有一名叫松野的汽车司机,还留在庭院深处。 在树林般的丛木里,有一个大池塘。当松野司机落后于众人,沿池边行走时,忽然发觉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被电筒光照亮了的水池边,飘浮着一大片落叶。在落叶河,一根竹子头儿,微微地露出水面,摇摇晃晃地浮动着。既无风又无浪,可是,唯有这竹子头儿却奇怪地摇动着。 松野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几乎想把大家喊回来。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因为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 ⑦警察署:是警察办理公务的机关, 他一直打着电筒,在池边蹲着,为了解除疑惑,他着手作了—个奇特的“试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擤鼻的纸头,撕成小片,悄悄地把它放到了池中的那竹子头儿的顶上。 于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薄纸片幵始在竹筒顶上忽悠忽悠地上下飘动起来。既然纸片飘动,就必定有空气从竹筒进出流通。 居然会有这种怪事?!松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可是,对这确凿的证据,该怎样解释呢?没有生命力的竹子头儿,怎么会呼吸起来了?莫非是盗贼在池中作怪?倘若是在冬季,那是有点儿难于想象的。然而,如前所述,当时正是秋高气爽的10月,天气并不那么寒冷。尤其是那怪盗“二十面相”,正如他自己诡称为“魔术师”那样,是个一向喜好冒险的家伙。完全有可能藏于水池之中。 如杲当时松野去搬兵就好了。可是,他一心想独建奇功,不愿求助别人,想自己解开这个疑团。 他把电筒放在地下,马上伸出双手,抓住竹子头儿,使劲儿往上拉。竹子头儿约有30公分长短。大概是壮二在庭院里游戏之后扔到那里的吧! 他用力拉竹子头,可是不知怎么感到象有一股往回拉扯的力量,再一拉,啊!露出水面的不光是一裉竹筒,还有一双粘满污泥的漆黑的手,紧紧地抓着这竹筒。不,不光是手,突然有出现了一个满身水淋淋的、海怪一样的人! 第05章树上的怪客 后来,在池塘边发生了什么事,姑且任凭读者去想象了。 五六分钟之后,我们所熟悉的松野司机,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先的池塘边上,除了呼吸略显急促以外,并没有异常变化。 他急步朝正房走去。也不知怎么回事,走路的姿态,稍有点儿一瘸一拐的。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径直穿过庭院,赶到了正大门。 正门里,两位书生,手持木刀之类的东西。煞有介事地警戒着。松野走到他们跟前,似乎觉得哪儿不舒服似的用手贴着前额,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没办法。我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发烧了。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啊,是松野吗?行,行,你去休息吧,这儿我们负责。”—个书生精神抖擞地回答。 松野司机打过招呼,迸入大门内侧的汽车库内,不见了。那车库里,有他的房间。 尔后,直至夭明,都没发生过什么意外的情况。既没有任何人从正门或后门外出,守卫在墙外的警察也没遇到盗贼模样的人。 7点钟,大批警视厅①的专职警察来到这里,开始在住宅内调查。在调查期间,家中任何人都禁止外出。只有对学生无法限制。在门胁中学上学的三年级生早苗和在高千穗小学上学的五年级学生壮二,上课时间一到,就象平时一样,坐汽车离开了别墅。 ①警视厅一即东京都的警察总部。 司机仍是满脸病容,话也不多说,光是低着头。可是,因为学生们不能迟到,他只得勉强挣扎着坐上司机台。 警视厅的中村搜査股长,首先和主人壮太郎在犯罪现场的书房里见了面,详细地听取了案件的始末。在大略调查了住宅内主仆的情况后,便开始搜査庭院。 “昨晚赶到以后,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别墅,也没有人越墙外逃。这一点,请充分相信好了。” 负责这一地区的警察署的刑警主任,向中村这样肯定地汇报。 “那么,据你分祈,盗贼现在仍潜伏于宅内罗。” “是的。只能这样认为。不过,准备今天天亮再进行搜查。眼下,除了那条狗的尸体以外,还没发现什么线索。” “嗯。什么?狗的尸体?” “羽柴家为了防贼,买了一条名叫‘约翰’的狗。不过,昨晚被人毒死了。调查证实,化装成羽柴先生的长子的怪盗,昨天傍晚来到庭院,不知给狗吃了什么东西,把狗毒死了。这办法真是高明、周密。假如羽柴先生的二儿子没有事先埋设铁夹子的话,那贼早就轻而易举地逃之夭夭了。” “那么再把庭院搜查一下吧。这庭院确实不小,说不定有盗贼藏身之处。” 两个人正站在那儿交换情况的时候,突然从假山一带,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请来一下!找到了!找到贼啦!” 此时,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慌乱杂沓的脚步声。是警察们赶到现场来了。中村股长和刑警主任也朝声音方向跑去。 跑到那里一看,叫喊者是羽柴家的一位书生。他站在茂密的树丛中的一棵大树下,不停地指着上方,喊道:“在那儿!盗贼真的在那儿!我认识他穿的那件西装!” 离那树的根部约3米的高处。分成两股树杈,在树杈的茂密枝叶间,隐藏着一个人。那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横躺着。尽管树下吵吵嚷嚷,他却一动不动,并不想逃走。 莫非他正在树上酣睡? 或者是昏迷不醒了? 再不然已经死了。 “请哪位上去把那小子弄下来。” 人们按照股长的盼咐,立刻搬来了梯子。有的向上爬,有的在下面接。三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贼卸了下来。 “唉呀,还被绑着呢丨” 的确,那贼被人用一种细绢绳之类的东西,一道道地捆成一团。而且,嘴也被堵住了。一张大手帕塞在嘴里,另一张手帕把他紧紧地勒住。同时,令人不解的是,他的西装仿佛被雨水淋过似的,水漉漉地完全湿透了。 把堵嘴的东西取出来之后,那贼好容易才恢复了知觉,呻吟地说: “畜生!畜生!” “哎呀。你不是松野司机吗?” 书生惊叫起来。这人并不是“二十面相”!虽然他身穿“二十面相”的衣服,但相貌却迥然不同,肯定是羽柴家里的司机松野。 可是,说到司机,不是刚刚离家护送早苗和壮二上学去了吗?这松野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呢? “你到底怎么回事?”中村搜查股长问道。 松野一肚子闷气,叫道: “畜生!我叫那畜生捉弄了!上当了!” 第06章壮二的下落 根据松野所述,情况终于弄清了。盗贼是采用了如下出人意料的手段,巧妙地瞒过了追捕者的耳目,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地逃掉了。 被人们穷追不舍的盗贼,跳进了水池,潜藏在水里。然而,潜入水池无法呼吸,幸好他在那儿意外地发现了壮二作为玩具玩过、扔掉的一小段无节的竹筒管儿。于是,他把竹筒管儿带到水中,一头插进嘴里,把另一头露出水面,悄悄地呼吸,等候追捕者离去。 然而,落在众人的后面、独自一人在这一带巡视的松野司机,发现了这根竹筒儿,识破了贼人“二十面相”的诡计。当他下决心把竹筒扯上来时,果然,从池中冒出一个满身污泥的人来。 “什么人!”松野大吃一惊,一边急往后退了一步,拉好架势,就要扑向那人。 砰!不顾知从哪里,突然飞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正砸向松野的脑袋...... “啊!”松野冷不防,太阳穴狠狠中了一拳,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畜生!” 松野猛地扑出,双手向黑影一把掐过去,那黑影毫不示弱,突然一低头,就从松野手边滑脱,同时,照着松野前胸,砰!砰!砰!连打了好几拳。 于是,在黑暗中,开始了一场袼斗...... 可怜松野连求救的机会也没有,很快被盗贼按倒在地。那贼从口袋里取出随身准备好的绢绳、将他牢牢捆住,嘴里塞上了手帕。松野只好顺从地和那贼调换了服装,而且,被高高地吊到树杈上横卧着。 弄清来龙去脉之后,大家终于明白了,那位护送壮二他们去学校的司机,无疑是冒名顶替的松野。那小姐早苗、少爷壮二,一向被羽柴夫妇视为掌上明珠,如果坐的是别人的汽车,倒也无妨,可是,现在坐的竟是“二十面相”亲自驾驶的汽车,不知被带往何处去了。父母双亲的惊骇恐怖的心情,一家人惶惶不安的样子,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们立即给早苗上学的门胁女校挂了电话。出乎意料地很快得知,早苗已平安地到了学校。那么说,盗贼并非是蓄谋诱拐,总箅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又向壮二的学校打电话。回答说:上课时间已过,但是没看到壮二的影子。听到这消息,羽柴夫妇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也许那贼已经得知埋设铁夹子的是壮二。而且,说不定盗贼就是为了报那伤足之恨而专门诱拐壮二的。 哎呀,羽柴家被搅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中村股长立刻将这案情报告了警视厅,在整个东京布置了警戒线,通令搜查羽柴家的汽车。幸好知道车型和牌号,因此线索是清楚的。 壮太郎几乎每隔半小时就向学校和警视厅挂一次电话,打听案情的进展情况。但是,时问无情地流逝过去,而壮二的消息,竟如石沉大海。 可是,到了那天下午,一位身穿不大整洁的西装、头戴一顶便帽的青年,出现在羽柴家的门前,向他们报告了一个令人惊异的消息。 “我是受贵府司机先生的委托而来的。司机先生途中偶然遇到急事,所以拜求我将汽车送回。车已停放在门内,敬请查收。” 书生进去作了禀报。正在为此事担忧的主人壮太郎和总管近藤老人,一得到禀报,急忙跑到大门口,检查了车辆,确信是自家的汽车。然而,汽车内却空无一人。被拐骗的壮二,依然杳无音信。 “咦,奇怪,这儿是一封谁丢失的信?” 近藤老人无意中在汽车座垫上拾起一封信。信皮儿上只有几个大字:“羽柴壮太郎阁下亲启。”翻看背面,没有寄信人的落款。 “写的什么呢?” 壮太郎拆开信封,站在院子里看起来。信中充满了如下的恐吓词句: 昨夜,确实拜受了贵府的六颗宝石。带回后,愈看愈美,实在爱不释手.已作为家宝珍藏起来。 理当致谢,但略有遗憾,是何人在庭院内暗设机关,打伤我脚,致使医洽十日方可愈痊。余有权索取赔偿.故挟持贵公子壮二,权抵人质。 眼下,壮二关押于鄙宅,正在冷暗的地下室内,面隅饮泣。壮二正是埋设那可恶的铁夹的当事者,受此报应,是咎由自取。 作为赔偿,余希望得到贵府所珍藏的观世音像。昨日有幸参观了贵府的美术品,确属艺苑珍品,美不胜收,令人为之倾倒。其中观世音像,据说明书考证,系镰仓时代①的雕刻,出于名家安阿弥②之手。实为无价国宝.酷爱艺术的鄙人,垂涎三尺,梦寐以求。当时,余曾立誓,无论历尽多少艰辛,必欲将此雕像据为己有。 故预定今晚10时正,余之部下三人,拜访贵府。敬请秘密让进美术室,由彼等将观世音像装入卡车,运回鄙宅.一手交货,一手放人。决不食言。 此事不得诉诸警方,亦不得跟踪部下的卡车。倘有违背,壮二将永世不能归返。 敬请三思。深信此请求定会得到阁下承允。 为谨慎起见:今晚10时务请敞开正门,见此暗号即登门造访。 羽柴壮太郎阁下 “二十面相”具上 ①镰仓时代——指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幕府——镰仓幕府统治时期,时间上从1192年起,至1333年为止的时期,相当中国的金朝、元朝时代。 ②安阿弥——一位称为“快庆”的.著名佛像雕刻工匠的别号。 多么绝妙的如意算盘!壮太郎一家全都紧握拳头,悔恨交加。但又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回爱子壮二。更使人痛心的是,似乎除了答应盗贼的无理要求以外,毫无别的办法了。 况且,虽然对那个受盗贼委托而开来汽车的青年严加盘问,但他除了承认因得到过盗贼的一点报酬,而不得不受那贼驱使外,其他有关盗贼的情况,则毫无所知。 第07章少年侦探 放掉那青年司机之后,主入壮太郎夫妇、近滕老人、以及被学校工友用汽车火速送回的早苗,立刻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研究应变措施。 不能再拖延了!因为,距离10点钟,只剩下八九个小时了。 “倘若是我个人的私产,倒也无妨。象宝石之类,只要出钱就能买到。但唯有这尊观世音像,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易手他人。把这种堪称国宝的绝世佳作拱手交给盗贼,将来我有何脸面与美术界父老相见。那雕像虽然收藏在我家的美术室内,但决不属于我个人私有。” 壮太郎担心的并不只是儿子的命运。可是,羽柴夫人却大不相同了。她整个头脑里想的全是如何营救可怜的儿子壮二。 “可是,不交出佛像,壮二就会有生命危险,你不知道吗?不管多么宝贵、多么有价偉的艺术品,,都没有人命要紧。怎么样,请你不要通知警察,就答应盗贼的要求吧!” 那壮二在一间阴冷的地下室里,孤零零地哭泣着的令人心碎的样子、、好象浮现在这位母亲眼前。而且,还不得不忍受熬煎,要等到今晚10点钟!想到这里,她巴不得立刻把佛像拉走,赶快赎回自己的儿子。 “嗯。要赎回壮二那是亳无疑问的。但是,那贼得寸进尺,盗走宝石后,又垂涎这无价之宝的艺术品!想到我不能不服从盗贼的意愿,实在感到内疚。近藤,你有何高见?” “是啊,如果报告警察,事态马上就会扩大。而那贼在信中说,今晚10点以前不准向外泄露。但是,如果是私人侦探……” 老人忽然提出一个方案。 “嗯,据说有私人侦探。可是,单枪匹马的侦探能胜任这种复杂的案件吗?” “听人说,东京有个很了不起的侦探。” 看到父亲侧头思忖,女儿早苗突然插嘴说道:“爸爸,那是侦探明智小五郎呀。他是有名的侦探,侦破过好多粧连警察都束手无策的案子呢。” “对,对,就是那个明智小五郎。听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侦探。恰好能和‘二十面相’进行较量呢。” “嗯。我也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么,就悄悄地把这位侦探请来商量商量吧。也许专家能有出奇制胜的妙计丨” 他们商定:就把这案子拜托给明智侦探。 很快,近藤老人查过电话簿,给明昝府上挂了电话。 电岳接通之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带稚气的孩子的答复声: “先生目前正出差在国外处理一桩重大案件。何时回来,不敢肯定。可是,接替先生工作的小林助手,正在家中,如果信得过,他可以马上前往贵府。” “啊,是吗?不过,这一桩相当棘手的案子,助手先生吗,实在……” 近籐老人正在踌躇不定,对方传来似乎想取信于人的有力的声音: “虽说是助手,本领可并不比先生差,请您相信好了。好把,就决定由他去贵府拜访一下。” “是吗?那好,请你转告小林助手,尽快劳步一趟。不过,事先说明一下,所拜托的案件,一旦泄露,将危及人命。务必请谨慎从事,不可让人知道。” “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明白。” 这样,通过电话商议,终于决定由小林侦探出面办案了。 放下电话后,刚过10分钟,一位英俊的少年,已站在羽柴家的大门口,请求拜见。 书生出来接待时,少年自我介绍说:“我是壮二的朋友丨” “壮二不在,可是……” 听到对方这样回答,那少年露出一种早已料到的神情,说道: “我想大概是那样。那么,请允许拜会一下伯父。我叫小林,有我父亲的口信。” 少年说着,一本正经地要求会面。 一听书生的禀报,壮太郎猜到是小林到来,所以,吩咐叫他在客厅等候。 壮太郎一进客厅,一位面若冠玉、唇若涂朱、大眼睛、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站了起来: “是羽柴先生吧?初次见面。我是明智侦探事务所的小林,因为接到您家的电话,特来拜访。” 那少年沉静地说着,语调清脆甜润。 壮太郎不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小林,于是说道: “啊,你是小林侦探的助手吧?这可是个复杂的案子啊,本想请小林本人来,可是……” 壮太郎刚刚说起,少年举起手,打断他的话,答道:“不,我本人就是小林芳雄。没有别的助手。” “噢,你就是小林本人吗?” 壮太郎十分惊讶。同时,不由得心情愉快起来。 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成了一名侦探,这是真的吗?可是,从他的表情和措词,看上去似乎又相当老练、可靠。就和这孩子谈谈吧。 “刚才,在电话里,听说小林是位才干超群的名侦探,是指你自己吗?” “是的。是先生吩咐我,负责处理在他出差期间所发生的案件的。”少年充满自信地回答着。 “听说你刚才自称是壮二的朋友。你怎么知道壮二的名字呢?” “如果连这类事都不知道,还当什么侦探?实业杂志登载了贵府失窃的案情。我研究过那剪报。在电话里,因为你们谈到‘事关人命’,所以我推测一定是早苗或壮二下落不明了。大概我没猜错吧?还有,这一拐骟案,肯定又涉及到那怪盗‘二十面相’,不是吗?” 小林少年的确很健谈。不错,这孩子也许就是真正的名侦探。 壮太郎对小林十分钦佩。 因此,壮太郎把近藤老人叫到客厅。两人把案情始末,一五一十地详细地向少年作了介绍。 少年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在关键之处,插一二句简短的提问。谈话结束时,他提出要求,想参观那座观世音像。然后,由壮太郎带路,参观了艺术室。回到客厅,小林好半天沉默不语,闭起双眼沉思。 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睁大双眼,把膝盖凑近两人,兴奋地说道: “我想出一个妙计。既然那家伙施展魔法,我不妨也用魔法。这是非常冒险的计策。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以前曾经干过甚至比这更冒险的事。” “喚,这或许能行。不过,到底是什么办法昵?” 小林马上凑近壮太郎的耳边,悄悄地低语了一阵。 壮太郎完全被这出人意料的大胆提议吓得瞠目结舌。 “噢,由你来干吗?” “是的。从表面上看,似乎很难。不过,我们已经用这种办法尝试过。前几年,明智老师曾经用这一手,狠狠地教训过法国怪盗亚森?罗宾。” “不会连累壮二吧?” “没什么。如杲对手是个小毛贼的话,那反倒危险了。不过,‘二十面相’总不会失信吧。因为他约定过,一手交货,一手交人。所以,在危险发生之前,壮二一定能安全归来。万一发生意外,那时还有那时的办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请放心!虽然我还是个孩子,但决不会蛮干胡来的。” “在明智先生不在之时,让你去冒这种风险,万一遭到不测,那可怎么办!” “哈哈……你对我们侦探的生活,实在缺乏了解。侦探也和警察一样,为破案除奸,纵然身遭不幸,也心甘情愿。但这种事,无论如何不会发生危险。你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即使你们不同意,我也不会改变初衷。一定按计划付诸实施。” 不管是羽柴,还是近藤老人,都感到无法动摇这少年的坚定意志。尔后,经过长时间商议,他们终于決定采纳小林少年的方案。 第08章佛像的奇迹 那天夜里10点,按照约定,“二十面相”的部下——三个粗野的家伙,钴进了羽柴家敞开着的大门。 盗贼们斜愣着眼睛,瞥视了一下站在大门口的书生们,说道: “我们遵约前来提货。” 甩出这么句话,就大步流星地朝里闯去,毫无生疏之感。看上去,他们事先对房间的配置,早已了如指掌,胸有成竹。 在美术室门口等候着的壮太郎和近藤老人,向一个贼招呼道: “你们不会失信吧。孩子带来了没有?“ 一个盗贼粗暴地回答: “不必担心!孩子早就带到门口了!不过,我们安排好了,在东西运走之前,不管你们怎么找,也是枉然。如果不这祥,我们将处于险境。” 说了两句,三个盗贼就咚咚地大步走进了美术室。 这是仓库构造式的房间。在昏暗的电灯光下,琳琅满目的宝物在房间四周围成一个圈儿,一如博物馆里的玻璃格板的排列方式。 珍奇非凡的刀剑、甲胄、装饰品、珠宝匣之类,以及屏风、宇画等紧凑地摆放着。在这些陈列物的一个角落里,竖放着一个高度约1.5米的长方形玻璃柜。柜中珍藏着的,就是那盗贼的猎物——观世音像。 莲花台座上,坐着相当半个人高的浅黑色的观音菩萨。当初,佛体想必是金碧辉煌的吧!但如今,全身浅黑,有着很多褶子的法衣,也到处都破了。然而,毕竟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至今那菩萨的矜持、丰润的尊容,依然流露出笑意,以致无论何等邪恶之徒,见了这副尊容,似乎都不得不合十膜拜。 三个贼人,到底自惭形秽,没有勇气仰视佛像的尊颜,立即慌忙搬运。 “别那么慢腾腾的!赶快搬!” ―个贼,打开一块略显肮脏的包布之类的东西,另一个贼抓住一边,把佛像的玻璃柜,从外边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很快就成了一个难于识别的布包。 “看,可以吗?倒下去就要打烂啊!哦!嗨!” 三个家伙竟然旁若无人地吆竭起来,粑东西搬到了外边。 壮太郎和近藤老人,紧跟着那三人,一直监视到佛像被装上卡车。 要是佛像一旦被弄走,而壮二不得归返,那就一切全完了。 不一会儿,汽车的发动机发出启动的轰鸣声。车子象是马上就要开走了: “喂!壮二在哪儿?在壮二没有回来以前,车子不准开走!若是强行开走,我们马上通知警察!” 近藤老人已经要拼命了。 “别担心!瞧!往后看。孩子不是早在大门口了吗?” 回头一望,的确,看得见在大门口的灯光下,有一大一小两个黑糊糊的人影。 正当壮太郞和近藤老人的注意力被引到人影那边时,贼人喊了一声:“再见丨”卡车离幵大门,飞驰而去。 两人急忙朝门口的人影方向跑来。 “哎呀!这两个家伙,不是刚才一直在门口呆着的老少乞丐吗?我们又受骗了!” 确实、看上去他们似乎是父子俩。两人全都衣衫褴褛,略显肮脏。用一条似乎在酱油里煮过似的毛巾,包隹了头脸。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大门里来的呢?”近藤老人厉声暍斥道。 然而,老乞丐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嗯。嘿嘿……这是约会呀。” 老人以为他在胡言乱语,谁知他猛然站起来,象一阵风似的跳到门外,跑起来,消失在黑喑中了。 “爸爸,是我呀。” 这是小乞丐令人惊异的叫声。并且,一把扯下包头布,脱掉破烂不堪的衣衫,壮太郎发觉,那下边露出的是他十分熟悉的学生服,白净的脸庞。这小乞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壮二。 “你怎么被弄成这副肮脏相?”羽柴疼爱地一边握着儿子的手,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是‘二十面相’那家伙,硬叫我穿这身衣服的。可是,刚才我的嘴较堵着,没法呼救。” 啊!那么说刚才那乞丐,正是“二十面相”! 他一定是化装成乞丐,亲眼监视佛像被运走后,才遵约释放了壮二,而又不露痕迹地逃走了。尽管令人切齿,我们还是不得不钦佩他的大胆,多谋!一旦化装成乞丐,即使徘徊于别人的门前,也不会引人怀疑。这就是“二十面相”的妙策。 壮二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据他说,在那边,虽然被关禁在地下室里,但并没受到特别的虐待,伙食的烘给也还充足。 这一来,羽柴家终于除掉了一块心病。至于父母亲是何等的喜悦,那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且说,化装成乞丐的“二十面相”,一阵风似的跑出羽柴家的大门,隐藏到一条小黑胡同里。敏捷地脱掉乞丐衣衫,现出了茶色的“十德姿”服①。这是他事先就准备好了的。于是摇身一变,现在他是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无论怎么看都已是年过花甲的龙钟老者了。 一番整饰之后,他拄着事先藏带的竹杖,弓腰驼背、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胡同。就是羽柴毁约失信,派人追捕,他也不必担心会被识破。这确是颇为周密、严谨的作法。 老头来到大路上,叫住一辆出租汽车,坐了上去。他胡乱地指了个方向,叫汽车跑了有20分钟之久。尔后,改乘了另一辆车。 这次,他才催促司机,朝他真正的藏匿之处驶去。 车子停在户山原②的入口处。老头在这儿下了车,摇摇晃晃地穿过漆黑的原野。 盗贼的巢穴就在户山原。 离开原野,在茂密的杉树林里,有一所孤零零的小旧洋房。这是一所荒废而无人居住的建筑物。老头把洋房的门敲了三下,稍过一会儿,又敲了两下。 这似乎是同伙的联络信号。门开了,先前参与盗回佛像的一名同伙,突然探出头来。 ①“十德姿”服:男服的一种,在江户时代曾是儒者、医师、画师的礼服.一原注 ②户山原:东京市新宿区淀挢一带,原来是一片原野,有练兵场和射击场, 老头先是一声不吭地站着,然后迅速地朝洋房深处走去。 走廊的尽头,有一苘很豁亮的房间。在过去,想必是非常富丽豪华的。房间的中央,放着一直用布包裹着的佛像的玻璃柜,因为没有安电灯,几支蜡烛闪着赤茶色的光芒。 “好,好。你们干得不错。这是赏钱。到什么地方去玩玩好了。” 老头把几张1000日元的钞票,赏给了那三个人。 把他们打发走后,老头把玻璃柜上的布慢慢地取下来。举起一支蜡烛,站在佛像对面,打幵了安有折页的玻璃门。 “观音菩萨,我‘二十面相’的本领如何啊?!咋天是2百万日元的宝石,今天又是国宝一级的艺苑珍品。事情要是按这样的速度进展,用不了多久,我计划中的艺术馆,就可以完成啦。哈哈……观音菩萨,你实在是精美绝伦、栩栩如生、令人倾倒啊!” 然而,就在“二十面相”的喃喃自语欲止末止之时,正如他所说,确实活生生地出现了惊人的奇迹。 木制的观音菩萨的右手,用力地向前伸出。而且,不同于往时,指尖并没有握着莲茎,而是一支手枪,正一动不动地对准盗贼的胸膛! 毫无疑问,佛像是决不会自己动的。那么,或许这观音像里,安装了机器人之类的机械装置了吧?不,镰仓时代的雕像,当然不可能有。那么,究竟这奇迹是怎样出现的呢? 被手枪瞄淮了的“二十面相”,无暇多想,他“啊!”地惊叫一声,畏缩地向后倒退,认为已不能抵抗,于是不由自主地把两手举过肩头。 (插图2) 第09章陷阱 面对这一情况,就连盗贼也魂飞胆破了。如果对手是人的话,那贼不管怎样面对手枪,也不会有丝毫畏惧之感。但是,现在古老的镰仓时代的观音,竟冷不防地活动起来,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惊骇。 与其说惊骇,倒不如说是一种威慑灵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畏惧感,涌上他的心头;如同作了一场恶梦,又象是遇到了妖怪似的,产生了离奇古怪的恐怖。 胆大无比的“二十面相”,脸色变得苍白,显得十分可怜。他摇摇晃晃地向后倒退,仿佛在说:“菩萨饶命”。 他放下蜡烛,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这一来,又一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观音下了莲花台,猛然地在地面上站了起来。而且,枪口一动不动地对着目标,步步朝贼逼近。 “你、你,到底是什、什么人?” “二十面相”就象被追赶得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发出呻吟声。 “我吗?我是来取羽柴家钻石的。现在马上交出来,就饶你一命。” 多么可怕!佛像居然开口发出严肃的命令! “哎呀!你是羽柴家的间谍,化装成佛像,来私查我的住所的!” 当那贼意识到对手并非神灵,而是肉体活人后,抻色略显镇静了。然而,他仍如惊弓之鸟,心有余悸。他奇怪,如果说那佛像是人化装的话,实在太小了。他发觉这不速之客站起来时,看身量,充其量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三寸丁”一样的小毛孩子,居然沉着老练地用一种老年长者的口吻恐吓他,这确实使他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慌和不快。 “那么,要是不交出宝石呢?” 盗贼这样心虛胆战地试探着。 “那你只有送命!这手枪可不是你乎时惯用的玩具手枪!” “你说不是玩具手枪,怎么证明呢?” 盗贼的话刚刚出口,只见观音的右手忽然地一动。与此同时,突然响起了令人惊跳起来的可伯声音。房间一侧的玻璃窗的碎片,哔啦啦地落到地上。一颗实弹飞出了枪膛! “三寸丁”观音,瞥视了一眼狼藉满地的碎玻璃片,立刻调转枪口,对准原先的目标。象印度人似的黑红的脸上,露出令人生畏的傲然的笑容。 此刻,从那紧盯住盗贼胸膛的枪口里,冒出的一缕青烟,还在袅袅上升。 “二十面相”对这个黑红面目的、怪异的小人物的胆大无畏,深慼震惊。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是什么乱子都敢闯的。说不定他当真会被击毙。即使躲过子弹,侥幸活命,但发出如此巨响,也会惊动四邻,引起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毫无办法。把宝石还给你吧!”那盗贼死了心。 说完,就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大书案前,旋开书案脚,从暗抽屉里取出那六颗宝石,置于掌心内,弄得啷啷作晌,回到原处。宝石在盗贼手中滚动着,在烛光辉映下,闪闪地放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来,就是这个。请你清点收下。” “三寸丁”观音伸出左手,接过宝石,发出老年人似的沙哑的笑声。 “哈哈……佩服,佩服。看起来,就连‘二十面相’也知道怕死呀。” “嗯。遗憾得很,甘拜下风啦。” 盗贼似乎悔恨地一边咬着嘴唇,一边说道:“可是,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想不到竟然还有叫我‘二十面相’栽这么大跟头的人,我真深感意外。可以请教你尊名,便于以后求教吗?” “哈哈……承蒙过奖,非常荣幸。名字吗?留到你进了牢房之后,再告诉你,这是警察教给我的办法呀。” “观音”带着胜利者的自豪,一边说着,一边仍作出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开始朝房门口一步步后退。 既查明了贼穴,又索回了宝石,只要再安全地离幵这所破房子,跑到附近的警察局,就脱险了。 这个假“观音”是谁呢?这是不难猜想出来的。 小林同怪盗周旋、较量,完全取得了胜利。他是多么高兴啊!因为这是使任何一个成年侦探都为之逊色的功绩! 可是,正在他想两三步就跨出房间时,突然,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怪笑声。他发觉,这是老头模样的“二十面相”,在十分狰狞可怕地张着大嘴笑着。 他毕竟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盗。虽说他装作已经败北求饶,其实,他手中不知捏着一张什么王脾呢! “哎呀!你笑什么?” 化装成观音的少年,惊诧地停住脚步,警觉地摆好架势。 “不,失敬,失敬,因为你小毛孩子也满口大人话,未免太卖弄小聪明了,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贼强敛笑容,这样回答,“为什么呢?因为我总箅把你的真面目看穿了,敢于将计就计,同我‘二十面相’较量而手段如此高强的,实在少有呀。说实话,起初我以为你是明智小五郎呢!伹是,明智小五郎决不会是象你这样一个小豆子。你充其量不过是领会了一点儿明智小五郎之流的小聪明的毛孩子而已。或许就是明智的助手小林芳雄。哈哈……怎么样?猜对了吧?” 假“观音”不由得对盗贼的判断能力感到吃惊。然而,仔细想来,在大功业已告成的现在,即使自己的名字为盗贼所知,也决无惧怕之理。 “叫什么名字,倒也无关紧要。正如你所说的,不错,我确实只不过是个孩子。就连你‘二十面相’居然也被我这毛孩子之辈,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未免有点丢人吧。哈哈……”小林不示弱地回敬道。 “小兄弟,真招人喜欢哪……所以,你就认为已经赢了我‘二十面相’吗?” “不要不服输。你费尽心机盗取来的佛像,不但眼睁睁地活动起来,就连宝石也被拿走了,这还不算输吗?” “是啊!‘二十面相’决不会输!” “那么,你想干什么?” “我要干这个!” 与那声音同时,小林猛觉得脚下的地板一下子不在了。自己的身体骤然飘浮于空中。紧接着,在一瞬间,眼前火花迸射,身体的什么部位,就象被猛不防狠狠地敲打过似的,感到一阵剧痛。 啊!多么出乎意料。当时,他恰好正踩中一块暗设的陷阱机关的地板。盗贼用手悄悄地一按墙上的暗钮,金属卡子应声脱落。漆黑的四方形地狱的大口,呼地张了开来。 痛疼不止,无法转身,俯伏在黑牢地下的小林,朦胧地听到从上面传来“二十面相“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哈哈……喂!小兄弟!想必摔疼了吧?可怜啊!你在那儿慢接想一想好了。你的对手本领如何?哈哈……要收拾我‘二十面相’,你还太年轻啊!哈哈……” 第10章七种武器 小林坠落到黒牢的地上以后,在黑暗中,差不多昏厥了20分钟。因为腰部伤势严重,痛得无法动弹。 “二十面相”在顶棚上用尖酸刻薄的言词,尽情地奚落他以后,陷阱盖就紧紧地关上了。小林已经成了失去获救希望、难见天日的阶下囚。如果象眼下这样,“二十面相”一直不给他饭吃,他定会无声无息地饿死在这间破旧建筑物的地下室里。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能经受得住如此可怕的打击呢?倘若是一般少年,置身于这种寂寞与恐怖之中,绝望之余,唯有哭泣而已。 然而,小林既没哭,也没绝望。而且,他并没有认为这是输给了敌手。 腰痛略为减轻之后,小林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地触摸着从肩上吊挂下来的、暗藏在化装的破衣服之下的小帆布书包。 “小‘皮普’,你平安无事吧?” 他一边说着奇怪的话,一边从上边抚摸着书包。于是,书包里一个小东西,轻轻地蟠动起来。 “啊!小‘皮普’,哪儿也没被碰伤啊。只要你和我一起,我就一点儿也不感到寂寞。” 在弄清小“皮普”没有发生意外,平安健在之后,小林坐在黑暗中,把小书包从肩上摘下来,从中取出一支相当小的自来水笔式电筒,借着电光,把散落在地板上的六颗宝石和手枪拾到一起,藏进书包里。顺便仔细地检查了书包中各种东西的失落情况。 万幸!“少年侦探“的七种武器俱在。很早以前,有个叫武藏弁庆①的英雄,据说,他外出时,把所有防身的武器,全都背在背上,称为“弁庆的七种武器”。这故事一直流传到现在。小林的“侦探的七种武器”并没有那么大。它小得能用双手团在一起,但它的作用绝不小于“弁庆的七种武器”。 先说自来水笔式电筒。在夜间搜查时,灯光是极为重要的。同时,还能起到信号作用。 再有就是小万能刀。其间装有折叠式的锯、剪、刀等多种刃具,可以随时切割、钻透各种小障碍。 再有,是用很结实的绢绳制成的软梯。叠起来就小得能握在手掌内,伸开来可以顺着爬上很高的地方。 此外,还有同样是自来水笔式的望远镜、表、指南计、袖珍杂记本和铅笔,以及先前恫吓过盗贼的小手枪等。 不,另外,不能忘记还有一只小“皮普”。用电筒一照,会发现那是一只鸽子,这只讨人喜欢的鸽子,蜷缩着身体,温顺地呆在书包里,一动不动。 “‘皮普’,你受委屈了。不过,再忍耐一下吧。要是叫‘二十面相’那个坏蛋看见,就糟了。”小秣摸着它的头说。 那鸽子“皮普”象是僅得他的话似的,“咕、咕”地叫着回答。 “皮普”是小林的保护神。小林始终坚信,只要这保护神和他在一起,就会化险为夷。不仅如此,这只鸽子还有更重大的作用。对于侦探工作,最重要的工具,莫过于通讯器材了。比如警察就有配备着无线电的汽车,而私人侦探却没有。如果有一台能藏在西装下的小型无线电收发报机,那就最好不过了。但那种设备无法弄到手,所以,小林就想出了使用信鸽来传递情报的巧妙手段。的确是一种很天真的办法。可是,这种幼稚的办法,有时竟能收到连成年人都为之惊叹的效果。 ①武藏弁庆一镰仓时代的初期,侍奉过诸侯源义经的僧人。 “我的书包里,也有‘无线电’,也可箅是我的‘飞机’。”小林曾非常得意地这样喃喃自语。确实,信鸽既是无线电,又是飞机。 且说,小林把七种武器检查完毕后,满意地把书包藏到衣服里。接着,借助电筒光,小林简单查看了地下室的情况。 地下室差不多有十张草席大小,四周是混凝土墙。过去,可能作过库房。他想,在什么地方应该有上下楼梯,找了找,才发现一架大木梯在房间的一边顶棚上吊挂着。不仅出入口被堵塞着,甚至连木梯也吊挂起来。 确实,不能不承认,防范得相当严密。 在这种条件下,要逃出地下室是不可能的。除了房间角落里,摆放着一把快要坏了的长椅,那上边有一条揉成一团的旧毛毯之外,工具之类的家伙,一件也没有。简直象一座监狱。 小林看到这把长椅,猜想到: “羽柴壮二也一定在这个地下室里关押过。而且,肯定是睡在这把长椅上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他走近长椅,推了推靠垫,又掀了掀毛毯。 “那我也得在这床上睡一回啦!” 这个无所畏惧的少年,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下子就躺倒在了长椅上。 万事要等天明。在那之前必须养精蓄锐。确实,道理倒是这样。但遇到这种可怕的境遇,依然能镇定自如地睡一觉,这在普通的少年,无论如何是难以办到的。 “‘皮普’,过来,睡吧!作个有意思的梦吧!“ 小林把装着“皮普”的书包,非常珍重地抱在怀里,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不久,从长椅“睡床”上,就传来了那少年无忧无虑的、睡得十分香甜的鼾声。 第11章信鸽 小林一觉醒来,发现房间和平时的侦探事务所的寝室不同,因而大吃一惊。但立刻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啊,对了,这不是在地下室里关押着吗?可作为地下室,不该这么亮呀!” 地下室理应不透阳光,但混凝土墙壁和地板上,却隐约可见—线淡淡的光亮。小林再次把四周巡视了一下,这才发现,昨晚竟一点没注意到,靠近顶棚处,有一个打开着的小小天窗。 而且,在那差不多30厘米见方的极小的窗子上,装有很粗的铁栏杆。从地下室的地板上看,那窗子开在近3米高的地方,但如果从外边看,差不多快要接近地面了。 “啊!从那窗口,不是能顺利地逃出去吗?” 小林急忙从长椅上爬起来,站到窗下,仰望着明亮的天空。 虽然窗上镶有玻璃,但已经碎了。他想如果大声呼救的话,是可以使经过这儿的行人听到的。 于是,他把刚才睡过觉的长椅子推到窗下,当作垫脚,爬上去看了看,还是够不到窗子。一个孩子的力气,不仅无法把又重又长的椅子竖立起来;而且,也根本找不到别的可以充当垫脚的东西。 那么,是不是小林好容易发现了的窗子,只给他带来一场空欢喜呢? 不,不,他有专门应付这种场合的软梯。少年侦探的那七种武器,立刻有用场了。 他从书包里取出绢绳软梯,把它展开,象牧马童甩套马绳似的甩着,使它带上弹性后,就将拴在软梯一头的挂钩,朝着窗上的铁栏杆扔了上去。在失败了三四次之后,“咔!”地一声,他手上有了感觉。钩子牢牢地挂在一根铁棒上了。 虽说叫绳梯,其实极简单。在近5米长的一条结实的绢绳上,每隔20厘米就结有一个疙瘩。那是为了便于用脚趾蹬住,往上爬而特意结的。 小林的力气虽不及成人,但做这种器械体操,他不比谁差。现在,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去,抓住窗上的铁栏杆了。 但是,爬上去一看,却大失所望。因为铁栏杆深深地插迸混凝土里,用万能刀之类的工具根本无法拆卸。 那么,从窗口大声呼救,怎么样? 那也没有什么希望。 窗外是荒芜的庭院,草木繁茂。在庭院对面很远的地方,有用树枝编的篱笆。篱笆外面,是没有道路的广场。如果等到孩子们到广场上来玩,然后向他们呼救,他们究竟能否听到,都值得怀疑。 而且,发出那么大的呼叫声,不等到广场上的人听到,就会被“二十面相”先发觉了。 不行,不行,决不能那样冒险! 小林完全失望了...... 可是,在失望中却得到一个很大的启发—— 不久以前,他一点儿也没弄清这所建筑物的方位所在,而现在,通过从窗口嘹望,则可以辨明其座落位置。 在氣外,离广场很远的那边,他看到了一所在东京是唯一的、引人注目的建筑物。这是户山原上的几座巨形混凝土建筑物,那半圆的形状,就象大人国的鱼糕似的。实在是容易辨认的标记。少年把这所建筑物和贼窟的关系,仔细地记在脑海里。下了绳梯。 然后,小林急急忙忙地打开书包,取出笔记本、铅笔和指南针,一边确定所在方位、角度,一边勾绘地图。于是,准确地判断出,这座建筑物座落于户山原的西北角上。 至此,“七种武器”中的指南针,又发挥了作用! 他顺便看看表,早晨六点刚过。上边的房间鸦雀无声,也许“二十面相”还在熟睡。 “唉!逋憾啊!特意到此查明了盗贼的巢穴所在,可是,虽然近在咫尺,一墙之隔,却不能把他擒拿归案!” 小林攥紧小拳头,十分恼怒。 “假如我的身体,能像童话里的仙女似的变小,飞出窗外该多好啊!倘能如此,我马上通知警视厅,给警察叔叔带路,擒获‘二十面相’这个大坏蛋!” 他这样幻想着,叹息着。 然而,那奇妙的幻想,却致使他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一个相当出色的办法。 “我这是怎么啦?!真笨哪!那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吗?我不是有‘皮普’这架‘飞机’吗?” 一想到这儿,他激动得涨红了脸,心怦怦地几乎快要跳了出来。 小林兴奋得手都颤抖起来了,在本子上记下了贼窟的位置和自已被囚禁于地下室的情形。然后,撕下那纸,把它叠成小小的纸团。 接着,他从书包里放出信鸽“皮普”。把方才写好的“情报”,装进拴在“皮普”脚上的那个信筒里,再牢牢地把盖子关好。 “喂!‘皮普’,你建树功绩的时刻,终于到了!好好干吧!中途不要耽搁,好吗?喂!从那个窗子飞出去,快点到你太太那儿去吧!” “皮普”站在小林的手背上,睁大一双讨人喜爱的眼晴,一动不动地听着,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指令似的,不一会儿,就精神抖擞地拍打着翅膀,在地下室里飞来飞去,盘旋了两三次以后,一直朝窗外飞去。 “啊!好了。大概10分钟,‘皮普’就可以飞到明智先生家里了。师母读了我的信,想必会大吃一惊吧。那么,一定会立刻给警视厅打电话。然后,警察叔叔们赶到这儿,需要30分钟?40分钟?充其量,从现在起,一小时内,盗贼就束手就擒了。而我也将重见光明。” 小林望着“皮普”远去的天空,想入了神,竟一点儿也没发觉,天棚上的陷阱盖,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了。 突如其来地响起“二十面相”邪恶的声音: “小林,你在那儿干什么啦?” 小林吃惊地抬头一看,从顶棚打开的四方形洞口处,那张盗贼的头脸,象咋晚一样露现在洞口,正朝下窥视着。 啊!那么说,盗贼已发觉“皮普”外逃啦?! 小林不禁朱色,紧耵着“二十面相”那张怪异的脸。 第12章奇妙的交易 “少年侦探,昨晚睡得怎样,感觉如何?哈哈……呀!那窗户上是什么?是吊着一条黑绳子吗?那是你预备的绳梯呀。佩服!佩服!你确实是个有深谋远虑的孩子!不过,凭你的力气,不可能取下那铁栏杆吧?只好面对窗外,望洋兴叹。可怜啊!” 盗贼令人厌恶地嘲笑着。 “噢,你早!我心情挺好,并没有想逃走。我对这房间很满意,打箅多呆些日子呢!”小林并没有届服。 这会儿,他一想到不知那贼是否发觉他放了信鸽,心就怦怦地跳个不停。但从盗贼的口气看来,他并没有察觉。 总箅一块石头落了地。 只要“皮普”平安地到达侦探事务所,就成功了! 不管那“二十面相”如何出言不逊,恶言相待,也无损于己。因为他深知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自己。 “心情好?哈哈……更值得钦佩了。真不愧是明智的得意弟子,气量真大啊!不过,你一点儿忧虑也没有吗?嗯,你大概到了饥肠辘辘的时候了,难道饿死了也无所谓吗?” 说的什么话!得到“皮普”的报告,马上就有大批警察赶到这里来,那贼竟毫无所知! 小林默不作声,心中暗自嘲笑着。 “哈哈……有点懊悔啦!我教给你一个好办法吧。不过,你要付出代价。要是同意,就给你送来美味的早餐。不,不是钱,所谓伙食的代价,就是你带着的手枪。如果老老实实把手枪交出来,我就吩咐厨师,快点送早餐来。” 虽说“二十面相”本领高强,仍然对手枪感到毛骨悚然。把它作为饭食的交换条件提出来。 确实想得美妙! 小林深信很快将得救,所以在此之前,即使忍饥挨饿也值得。但是,他认为,如果装作若无其事而引起对方的怀疑,未免有点笨拙。而且,反正手枪之类已无用处了。 “虽然说舍不得,不过,还是服从你的要求吧。说实话,肚子已经饿坏了。”他有意装作悔恨的样子回答着。 那贼并没有识破这只不过是小林虚晃的一枪,自以为计谋得逞,洋洋得意地说道: “噢嗬……连少年侦探也饿得受不住了,好,好。现在马上把饭给你吊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盖上陷阱,不见了。 不一会儿,从顶棚上传来了象是他命令厨师干什么的声音。 准备开饭的工作费了很大工夫。过了20分钟,“二十面相”才再次打开陷阱盖,探出头来。 “来,热饭给你拿来了。可是,请你先把那代价给我。喂,把枪放在这个篮子里。” 拴着粗绳子的小篮子,顺顺当当地放下来了。小林桉照要求,把手枪放入篮内,篮子很快被拉向天花板。再次放下来时,那里边则摆放了冒着热气的三个饭团子、火腿煎鸡蛋以及茶杯等,作为一个“阶下囚”,这是相当不错的美味隹肴了。 “喂,请你慢慢吃。只要你肯向我付出代价,无论什么美餐都可以满足你。今天午餐的代价该是宝石啦。特意弄到手的宝石,又送出来,真可惜。不过,我决定请你每次给我一颗。无论多遗憾,可总不能忍饥挨饿呀。就是说,请把宝石完全还回来。一顿饭还一颗,一顿饭还一颗,哈哈……旅馆的主人也会相当高兴的。” “二十面相”对这次美妙的交易,髙兴得难以形容。可是,真的象他说的那么称心如意地索回宝石了吗? 第13章小侦探的胜利 “二十面相”一直蹲在陷阱口。这会儿,他把刚刚才取上来的手枪放在手掌里,轻轾地上颠动着,非常得意。 而且,他想再把小林戏弄取笑一番。 就在他刚刚荽说什么时,二楼上晌起了急促往下跑的脚步声。尔后,露出了厨师那张因恐怖而痉挛的面孔。 “坏了……来了三辆汽车,车上的警察乱哄哄的……我从二楼窗上看见汽车停在门外了……你得赶快逃命!” 啊!放出去的“皮普”完成任务了!而且,比预计的还快!警察叔叔们的队伍已经到达了。这位在地下室里的少年听到了一塌糊涂的吵嚷声音,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对这意外的打击,连“二十面相”也顿时吓得丢魂丧胆。 “什么?”盗贼吓得声音都变了。 他立刻站起来,竟忘记关掉陷阱盖,急忙朝大门口跑去。 但已经晚了。 听见门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他把眼睛贴在窗旁暗设的窥视孔上向外张望,身着制服的警察,围成了人墙。 “畜生!” “二十面相”气得浑身打抖,转身向后门跑。 可是,还没跑到一半路,就听到后门也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贼窟已完全陷入警察队伍的包围中! “主人!已经不行了!无路可逃了!”厨师绝望地喊着。 “没办法,上二楼!” “二十面相”似乎打算藏匿到二楼房顶上的暗室里去。 “更不行!马上就会被发现!”厨师用一种哭丧的声调叫着。 盗贼顾不得这些,立刻拉起厨师的手,强拉硬拽地跑上通往房顶暗室的褛梯,两人上褛梯后不久,大门就晌起了像是被揪倒了的猛烈的声音,几名警察呼啦一下子闯进来。几手与此同时,后门也被打开,从那儿也闯进几名警察。 指挥官是那个被人称为“警视厅之鬼”的中村搜查股长,股长下令在内外所有要害之地都派岗把守,严加戒备;其余所有人员,对每个房间依次逐个进行捜索。 “是这里。这里是地下室!”一名警察在那个陷阱口上高喊。 不一会儿,跑来很多人,蹲下朝昏暗的地下室张望。其中一人认出了小林,招呼道: “有人,有人,你是小林吧?” 正在等候搭救的少年髙声回答: “是的。请快点儿把梯子放下来。” 另一方面,在搂下的每个房河,都进行着搜索,可是,并没有发现盗贼“二十面相”的踪迹。 “小林,你也不知道‘二十面相’的去向吗?”中村股长抓住这个重见天日、衣着怪异的少年,俄忙打听着。 “直到刚才,还在这陷阱口。不会逃到外边去的。会不会在二楼昵?” 小林的话还没说完,便从二楼传来了不寻常的呼叫声。 “赶快来!贼!捉住贼啦!” 听到喊声,人们一窝蜂似的奔向发出喊声的楼梯处,响起了一片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上褛后,发现这是一闾房顶的暗室只有一个小窗子,屋内如同黄昏似的朦胧不清。 “在这儿!在这儿!快帮忙。” (插图3) 昏暗中,一个警察把一个须发银白的老头按倒在地,厉声叱责;那老头似乎是相当难对付的劲敌,他那架势,随时都可能挣脱对方,跳起来;因此,要把他拽倒,并非请而易举。 先赶到的几个警察,立刻同老头扭成一团;随后追来的几个警察,全都朝老头袭去,一个压—个地把他压在下边。 这一手,不管多凶狠的贼,也是无法对抗的。 老头被倒背着手捆绑了起来,在那白发老头儿筋疲力尽地向房屋角落里蹲下去时,中村股长把小林领上楼来,核证那老头儿的身份。 “这家伙一定是‘二十面相’吧?” 一听到股长的问话,少年立刻点头答道: “是的,是这家伙!‘二十面相’就是化装成这样的老头儿的!” “把这家伙押到汽车上去,小心别出差错!” 股长一声令下,警察们从四周围过来,把老头儿押下了楼。 “小林你立下了汗马功劳!明智先生从国外回来,知道你深入虎穴,抓炷了‘二十面相’这个庞然大物,一定会赞叹不止的。到明天,你的大名将誉满全日本啦!” 中村股长无限感激地紧握住小林的手。 战斗就这样以小林的胜利而结束。不但那佛像从最初就没有落入贼人之手,而且,连被盗走的六颗宝石,如今也完壁归赵,安全地收藏在他的书包里,这无疑是战果显赫的胜利。 尽管那“二十面相”机关算尽,可是到头来,不仅一无所获,而且,被专门囚禁起来的小林也获救了,而那贼人“二十面相”自己,却难逃法网,束手就擒了! “我总感觉这不是真的。是真的战胜‘二十面相’了吗?”小林激动得脸色发白,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说道。 可是,小林在庆幸捕获了珠宝大盗“二十面相”之余,完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二十面相”所雇佣的厨师的去向。他究竟逃到何处去了?在那样严密搜査之下,竟然踪影全无,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能设想他会有喘息之机逃出洋房。如果厨师有从容的时间进屋的活,那“二十面相”也应有时闻摆脱险境。那么,他现在还藏身于室内吗?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在大批警察的严密捜査中,是决不会有所疏漏的。厨师神秘地不知去向,究竟有什么奥秘呢? 第14章可怕的挑战书 对户山原的破旧洋房进行搜捕之后,大约两个钟头,在警视厅幵始了对怪盗“二十面相”的审讯。 空荡荡的房内,摆着一张桌子。只有中村搜查股长和那个一直化装成老头的怪盗,两人彼此面面相视。 那贼始终被倒背手捆绑着,旁若无人地叉开双脚站在那儿。从被捕时起,他就象哑巴似的闭口不语。 “这回让我领略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中村股长走近那贼,摸摸他的银丝假发,冷不防一下子把假发揪了下来。露出了下边满头黑发。接着,又拔下了满脸的白胡须。 这—来,终于暴露了那贼的真面孔。 “呀,呀,想不到你是个丑八怪呀!” 难怪股长说话时,面带惊诧。因为那贼,狹窄的额头,杂乱不齐的短眉下,一双丑陋不堪的圆眼,塌鼻子,松驰的猪嘴唇,全然一副野人的怪相。令人感到他并不是那种精明强干、聪敏过人的人。 前边提到过:因为这贼有着很多副迥然不同的脸谱,时而变为老人,时面变为青年,甚至变为女人。对他的真面目,一般人不必说,就连专门与罪犯打交道的警察们也茫无所知。 虽说如此,可是,现在剥去假面的这副真面孔,竟然如此丑陋!中村股长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畏惧。他禁不住瞪大了眼晴,盯着贼脸,厉声喝道: “说!这是你的真脸吗?!” 这实在是古怪的提问。可是,这丑八怪给他带来的厌恶、畏惧之感,使他不由得提出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这时,那贼把一直缄默不语的、松弛的口唇,裂得更加不堪入目,嘿嘿地嗤笑起来。这怪笑使中村股长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似乎感觉到眼前将要发生什么不可想象的怪异事情似的。 股长掩藏起自己的恐惧,更加靠近盗贼,冷不防举起手,揣摸起贼脸来,使劲地扒扒他的眉毛、按按鼻子、掐掐脸,仿佛在摆弄糖人儿似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仔细端详,也看不出那贼的模样是假的。当初,曾化装成那么风流标致的年轻羽柴壮一的贼,原来竞是这么一副妖怪似的、令人作呕的面容,实在只能使他深感意外。 “哎,嘿嘿……好痒啊!别弄啦!好痒呀!” 盗贼终于发出了声音。可这是多么没有教养、俗不可耐的话!他连说话方式都伪装成如此粗俗,这是打箅把警察捉弄到底吗? 还是…… 股长惊骇地再次睁大眼睛,盯奢盗贼。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毫无道理的念头。 能有那种事吗?那实在是愚蠢的空想。决无可能,可股长不得不把它加以证实。 “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股长再次提出了这奇怪的问题。 于是,那贼像等待已久似的,应声答道: “我叫木下虎吉。职业,厨师。” “住口!你装疯卖傻,想蒙骗过去,办不到!必须讲真话!‘二十面相’不是闻名于世的大盗吗?不要干卑鄙无耻的勾当!” 遭到声色俱厉的叱骂,那贼究竟反应如何?他畏惧了吗?不,想不到那贼猛然哈哈地捧腹大笑“ “嘿,哎哎……‘二十面相’能是我这副丑陋的样子吗?哈哈!……万万想不到啊,警部先生实在缺乏眼力,认错人啦!” 股长听罢,惊恐得脸色突然变了。 “住口!不许胡说八道!哪有这种荒诞的事!小林清清楚楚地证明你就是‘二十面相’!” “哈哈……正因为你们张冠李戴,弄错了人,才令人可笑!我实在没干过什么坏事,是个清白无辜的厨师。什么‘二十面相’不‘二十面相’,我一无所知。我是10天前刚刚被雇佣到他家的厨师虎吉。如果霱要,请向主人调査,马上就明白了。” “你既然是无辜的厨师,为什么要化装成老头?” “这个嘛,我确实也摸不着头脑。在警察闯进来时,主人拉着我,跑进了房顶的暗室。突然,我被按压住,被换了装束,戴上假发。” “那室内有一个暗橱,里边存放着各种化装服。主人从里边取出了警察衣服和帽子,迅速地穿戴起来。然后,叫我穿上他原先穿的老头衣服。忽然,他一边喊:‘抓住贼啦!’一边死死地压在我身上,使我动也不能动,现在想来,就是说,警部先生部下的警察们一发现‘二十面相’,就猛扑上去,这显然中了主人的金蝉脱壳之计了。因为暗室里十分昏暗,在混乱之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孔。我当时实在没办法。主人的手腕也太高明了。” 中村股长面色变得刷白,表情僵硬,气得无话可说,拚命地按桌上的唤铃。于是,进来一个少年侍者。股长命令道:立即把今早参与包围户山原破洋房的警察中,负责守卫正门和后门的四名警察找来。 很快,警察们遵命来到。股长面带令人生畏的表情,瞪起眼睛,紧盯着进来的四名警察,问道: “在逮捕这家伙时,有没有人从那房子里出去?也许那家伙身穿警察服。谁见到过?” —名警察应声答道: “是有―个警察出去了。那人大声叫喊:‘抓住贼了!赶快去二楼!’当我们慌忙朝楼梯跑去时,他却朝相反的方向跑到外边去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最要紧的是,你没有看看他的脸!尽管他身穿警察服,可你只要看看他的相貌,不就立珣辨明真假了吗?” “我没顾得上看他的脸。因为,他象一阵风跑来,又阵风跑出去了。不过,我还是疑惑地向他喊道:‘喂!你到哪里去?’那人回答:‘打电话!股长吩咐我去打电话。’一边喊,一边跑走了。因为事前股长吩咐过,遇到情况要及时打电话。所以我就信以为真了;再者,因为已经捕获了盗贼,认为万事大吉,也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所以,一直没有稟报。” 仔细想来,这话并非毫无道理。正因如此,人们还不得不为那盗贼“二十面相”的机敏过人,以及计谋的周密、巧妙而感到惊讶。 已经毋庸置疑,眼前站着的这个野人似的、相貌丑恶的人,并不是什么怪盗“二十面相”,只不过是个穷极无聊的厨师而已。想到擒获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厨师,竟兴师动众,十几名警察演出了一场闹剧,中村股长和四名警察都不由得啼笑皆非,呆若木鸡。只好茫然相视,毫无办法。 “警部先生,主人还吩咐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虎吉厨师打开衣襟,取出一张被揉得满是皱纹的纸片,递到股长面前。 中村股长一把夺过来,拿到手中,把纸上的皱纹舒展幵,一目十行地疾读起来。 读着,读着,他的脸色不由得因愤怒而涨成紫红色。那信上写着如下尽情戏谑的词语: 中村善四郎先生: 代问小林安好。他确是才干出众之少年。余喜爱之意,非言语所能表达。但决不能因这一可爱之少年而断送余之一生。对沉醉于胜利之少年,只给予小小一点儿实际教训,实感遗憾,请代告小林,不要再凭小聪明,寻余较量,还是死心断念为好。否则后果是严重的。 顺便请警察诸公领略一下余之神算。 对那羽柴氏,实感抱歉。余不欲再使其重尝苦头。说实话,余不能久恋矛他家那极其贫乏的艺术室。 余眼下甚忙,实际上,余正欲染指于更为贵重之宝物。 至于那是多么伟大的事业,诸公近日之内必有耳闻。 那么,日后当从容相见。 “二十面相”具上 遗憾的是:“二十面相”和小林少年的斗争,就这祥,以怪盗取得胜利而告终了。 那“二十面相”不仅嘲笑了羽柴家的宝库“贫乏”,而且,又夸下海口,还要干一番大事业。他的“大事业”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次,也许已经是小林等人所无法应付的了。 所期待的是明智小五郎的回国。这件事也已经是为期不远了。 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与怪盗“二十面相”针锋相对地智勇相搏的那一天的到来,不是令人迫不及待吗? 第15章美术城堡 从伊豆半岛的修善寺①温皋往南约四公里,在沿着下田街道去的山里,有个叫谷口村的极其荒僻的村庄。在村庄尽头的树林里,有一座奇特的、城堡式的髙大而古老的宅院。 宅院四周抅筑着高高的土墙,土墙上栽满了顶部非常锋利的尖铁蒺藜,宛如一片针山。土墙内侧,环绕着一条4米左右宽的壕沟,清凌凌的水在流动着,深可没人。这是为了防止人们接近而精心安排的。即使有人翻过针山似的土墙,也根本不可能跳过那转圈挖着的壕堑。 但是,在城堡正中,并没有城褛。而是一座宛如几个仓库拼捧起来的大建筑物,周围用白色的厚墙壁包围着,窗户很小。 附近的人们,都把这座建筑物称之为“日下部之城”。毫无疑问,那并非是真的城。在这种小村落里,当然不会有计么城的。 那么,在这座经过精心设计,建造得异常坚固的建筑物里,到底住着什么人呢?在不存在“警察”的战国时代②,那是不得而知的。可是在现今世界上,无论多么豪富的人,大概也不会住在这谨慎防范到如此程度的宅院里吧? “那里到底住着什么人?” 如有过路人打听这件事,村里的人就象统一了口径似的,一定这么回答: ○1修善寺温泉一修善寺位于伊豆半岛中部,以温泉著称,属静风县田方郡。 ○2战国时代一指日本历史上室町幕府后期战争频繁的时代(1467—I573年)。 “那个吗?那,那是日下部的疯老爷的城堡。据说他很害怕别人盗取他的宝物,是个跟村里人没有来往的怪人。” 日下部家的袓先,世世代代都是这地方的大地主。但是,到了左门这一代,家产荡尽,大片的地产全都易手他人,剩下的只是这座城堡式的宅院和那里边所藏的、为数甚多的古代名画。 左门老人是个“收藏迷”式的美术收藏家。至于说到美术,主要是古代名画。例如:雪舟①、探幽②,甚至连学课本里收入的古代名人作品,可以说都几乎囊括无遗。据说,几百幅名画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堪称“国宝”的杰作,其价值达几十亿日元。 因此,日下部家之所以如此呕心沥血地抅筑一座固若金汤的宅院,其道理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门老人酷爱这些名画,胜于自色的生命。因此,不管睡觉也好、醒着也好,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为盗所窃。 尽鲁挖掘了壕堑,墙上栽插了铁针,仍然放心不下。他疑神疑鬼,以至最后竟达到如此过敏的地步:只要一见到来访者的面容,就怀疑人家是否心怀鬼胎,为窥窃名画而来。哪怕与正直的村民,他也拒不交往。 而且,左门老人一年到头都呆在城堡里,欣赏他所搜集来的名画,哪里也不去。他一生连个老婆都没娶,当然也没有孩子,他活着仿佛仅仅是为了欣赏古画。年复一年,这位美术城堡的“城堡主”已经60岁了。 ①雪舟(1420一1506年),日本画家、僧人,原名叫小田等杨,1461年(明朝成化4年)曾来中国,开辟了日本水墨画的新境地。 ②探幽:日本江户时代的著名画家。 今天,老人照例在仓库似的建筑物深处一间屋子里,置身在名画中,一动不动地仿佛在做梦。窗外是一片和煦的阳光。但是,在这房间内——出于谨慎的原因,只幵了几个安装着铁栏杆的小窗一一简直象一座牢狱,凄冷而昏暗。 “老爷,请开门,有您的信。” 室外,响起了一个老男仆的声音。这宽敞的宅院的佣人,只有这老仆夫妇两人。 “信?奇怪!拿到这儿来!” 老人回答后,沉重的板门,“嘎嘎嘆”地打开了。满脸皱纹的老仆,手里拿着一封信进来了。 老人接过信,看着信封。奇怪的是,没有发信人的落款。 “谁寄来的呀?没见过,可是……“ 因为那收信人的姓名,确实是日下部。不管怎样,撕开信封,看看再说吧。 “哎呀!老爷,你怎么啦?上边写了些什么让您担心的事?” 老仆不由得叫喊起来,他被左门老人的神态吓愣了,没有胡须的、干瘪而布满皱纹的脸失去了血色,掉了牙齿的口唇不住地抖颤着,老光眼镜后面,一双小眼睛闪动着惊恐不安的目光。 “不,没,没什么。你不懂,出去吧。” 老人用颤抖的声调,严厉地斥责着,把老仆赶了出去。可是,真的没什么吗?那封信里,写着如下确实令人恐惧的话: 日下部左门阁下: 未经介绍,唐突相求,深望见谅。然虽无人介绍,余是何许人物,想阁下从报上早已熟悉。 贵府珍藏之古画,乃余垂涎之物,心欲囊括以尽,据为己有。 11月15日夜,准时登门造访。 突作冒昧拜访,有惊大驾,深表遗憾。 特此致意! 二十面相 啊!怪盗“二十面相”终于看中了这伊豆山中的“美术收藏迷”! 他化装成警察,逃离户山原的隐居处之后,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这期间,怪盗身在何处,干些什么,无人知晓。也许正在营造新的藏身之处,重新集合部下,策划第二个、第三个更可怕的阴谋。他在选择目标时,意外地发现了山坳里的日下部家的美术城。 “11月15日夜,就是今晚呀!我该怎么办呢?被那‘二十面相’看中了,我的宝物就等于完了。那家伙不是连东京警视厅都为之束手无策的可怕盗贼吗?他更不会败在这穷山沟的警察手里。啊!我已经完啦!与其看着这些宝物被盗走,倒不如死了的好!” 左门老人猛地站起来,象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啊啊,我的气数已尽,在劫难逃了。” 不知不觉,老人那变得苍白的、布满皱纹的脸上,被泪水打湿了。 “噢,那是什么呀?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到那儿呢?神还没有拋弃我,只要那个人来,我也许幸免于难。”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老人忽然精神焕发起来。 “喂,作藏!作藏在不在?” 老人走出房间,“啪啪”地拍着手,连声呼唤老扑。听到主人不寻常的呼叫,老仆作藏很快跑来。 “快!把《伊豆日报》替我拿來!我记得可能是前天的报纸,这样吧,你把这三四天的报纸全拣出来拿给我,快点儿,快!”左门老人声色俱厉地命令道。 作藏手忙脚乱地把那一卷《伊豆日报》拿了来。老人接过报纸,急不可待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社会版。果然,是前天一一13日的消息栏里,登载了这样一条消息: 明智小五郎氏抵达本埠 民间侦探之佼佼者明智小五郎氏,长期出差海外,本次使命完成回东京。因旅途困顿,稍事休息,于本日下榻于修善寺温泉富士屋旅馆。预定在本埠滞留四五日。 “就是这条,就是这条!能与‘二十面相’相匹敌的人物,除了这位明智侦探,别无二人!在羽柴家的盗窃事件里,就连他的助手,小林那孩子,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他的老师明智侦探出面,一定能搭救我,使我免遭劫难。无论他有什么重要公务在身,我也要把这个著名侦探请来。” 老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把作藏老仆的老伴叫来,换了衣服。尔后,把宝物收藏室的坚固板门关紧,从外边上了锁,再三再四地叮咛两个佣人,守护在门前,这才急急忙忙出了宅院。 他的去向当然是附近的修善寺温泉富士屋旅馆了。去那里拜会明智侦探,恳求庇护,拯救宝物。 啊!我们望眼欲穿地等候着的名侦探明昝小五郎,终于归来了。而且,芷好在“二十面相”这大盗虎视眈眈地窥视那些宝物之时,他前来日下部的美术城附近,洗浴温泉。时间、地点,都是那么巧合,活像互相商量过似的。这对于左门老人来说,实在是梦寐以求的难得的幸运! 第16章名侦探明智小五郎 身材矮小的左门老人,身穿鼠灰色和服式昵绒外衣,在长长的坡道上迈着急促的碎步,几乎是在小跑。到达富士屋旅馆时,已是下午1点钟了。 “明智小五郎先生在吗?” 老人得到的答复是:到后边河边钓鱼去了。 因此,他不得不请女招待带路,又一步一步地朝河谷走下去。 走过那长满茂密的山白竹的险路,下到深谷。潺潺的溪水,发出悦耳的声音,叮叮咚咚地流淌着。 溪水冲击着大大小小的岩石,在其中一块最大的、平坦的岩石上,坐着一位身着棉袍的男子。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盯着下垂的鱼标。 “那位就是明智先生。” 女招待走在前边,轻轻地跳过岩石,走到那人身旁。 “明智先生,这位先生专程远道而来,想会见您。” 听到招呼声,身穿棉袍的男子,不耐烦地回头申斥道:“别大声喊,鱼都吓跑啦!” 一头蓬乱的头发,一双锐利的眼睹,一副青白色、严崚的面容,高鼻梁,没有胡须的、蕴藏着千钧之力的嘴唇,他肯定就是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位明智侦探。 (插图4) “我叫这个名字。”左门老人边递上自己的名片,一边微微地弯一弯腰,说道,“敬请先生赐教。” 明智侦探接过名片,并没有仔细过目,仿佛嫌麻烦似的,不耐烦地说: “啊!是吗?那么,有什么事吗?”嘴里说着,眼睛依然注视着鱼标。 老人打发走女招待,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然后说道: “先生,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我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说着,从怀里取出那份“二十面相”的通知书,递到一直盯着鱼标的侦探面前。 “唉唉,又让它跑了……老这样打搅我,真烦人!你说什么?信?究竟那信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智先生的言语一直很生硬。 “先生知道有个叫‘二十面相’的怪盗吗?”左门老人心头微微升起一团无名之火,略带尖刻地问道。 侦探并不惊讶,依然无动于衷地盯着鱼标。 因此,老人无可奈何,只好把怪盗的通知书亲自念给他听。并把日下部家的“城堡”里秘藏着怎样的家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啊!你就是那个古怪的‘城堡’主吗?” 明智似乎好容易才对此发生了兴趣,把身体转向老人。 “是的,是的。那些古代名画是用我的性命都难于换取的宝贝。明智先生,恳求你救救我这个老头吧。” “那么,我如何为你效劳呢?” “切望先生马上到本宅来一趟,帮我保护名画。” “已向警方报案了吗?比起和我商量来,更为重要的是,先要求助于警方。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程序。” “不,话虽如此,我也有心拫案。不过,与其求助警方,倒不如仰仗先生更为稳妥。我深信侦探当中,敢于同‘二十面相’交锋而毫不逊色的唯有先生,别无他人。而且,因为这儿只有一个小小的警察分署,势单力薄,即使去邀请本领高强的刑警,也已经远水解不了近渴了。因为,那贼人今夜就要袭击本宅,事已刻不容缓。恰好先生近日光临本埠温泉,真可谓神灵降福于我。先生,老身一命已托靠于你,无论如何,请救救我。” 老人再三合掌致谢,苦口恳求。 “既如此恳切,就不便推辞了。那‘二十面相’对我,亦是宿敌。我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那么,一起走吧。不过,在此之前,还必须同警察联系一下。回到我住处打电话去吧。而且,为防万一,还要请他们派两三名刑警前来协助,请你先行回府吧。我和刑警立刻赶到。” 明智的语调,立刻充满了热情。对那副钓鱼杆看也不看了。 “谢谢,谢谢。这下我就有了主心骨了。” 老人长出了一口气,放了心,频频致谢。 第17章不安的一夜 日下部左门老人在修善寺雇了汽车,飞快地赶回谷口村的“城堡”之后,大约过了30分钟,明智小五郎一行也到了。 来人中,除已换了一身非常适体的黑色西服的明智侦探外,其余是西装打扮、派头十足的三位绅士,他们都是在警察分署供职的刑警。他们各自递上了注明官职的名片,和左门老人寒暄了一番。 老人立刻把四人领进宅院深处的名画收藏室。然后,为他们展示了在墙壁上悬挂着的挂轴,和那些收藏在箱子里的——这些箱子是叠放在架子上的——为数甚多的堪称国宝的杰作,并一一介绍了它们的来历。 “这确实是令人惊叹的收藏品啊!我也非常喜爱古画,一有空儿就去浏览博物馆和寺院中的宝物。可是,象这样把历代佳作荟集一室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呢。难怪酷爱艺术品的‘二十面相’相中了它。连我也垂涎三尺呢。” 明智侦探赞不绝口,对这些名画一一给予高度评价,连收藏迷左门老人也大为惊异。于是,对这位名侦探更加肃然起敬。 他们一起吃过晚饭之后,进一步仔细地研究了保护名画的部署。 明智用爽朗的语调,吩咐三名刑警,一人进入名画室,一人守在正门,一人守在后门,各自彻夜防守。约定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就立刻吹响警笛。 刑警们各自按部署幵始行动。明智从外面用力把名画室的坚固板门关紧,嘱咐老人上了锁。 “今天这一整夜,我坚守在这门前吧!” 说着,明智沉稳地坐在板门前面铺着草席的过道上。 “先生不要紧吧?这么说也许失礼,但昕说那家伙似乎会施展魔法。所以,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些提心吊胆的。”老人一边观察明智的脸色,一边象是难于启齿地问道。 “哈哈……请放心吧!刚才我仔细地调查过了。房间窗子上安装着牢固的铁栏杆,墙壁的厚度有30公分,很不容易损坏。房间中央又有刑警先生严密守护着,不仅如此,唯一的出入口是由我亲自坚守,恐怕没有比这防范得再严密的了。” “你只管放心休息好了。即使呆在这儿,也是没有必要的。” 虽然明智这么劝说,老人仍是执意不肯离去。 “不,我也要在这儿坚守。即使到卧室去,也不能入睡。”说着,就在侦探身旁坐了下来。 “那么坐在这儿也好,我也有个伴儿,谈话更便当些。对有关绘画的理论,咱们多交换意见吧。”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侦探,他是那么镇定、沉着,实在令人羡慕。 随后,两个人幵始兴致勃勃地、轻松地谈起了历代名画。可是,谈话的只是明智,而那老人则惶惶不安、乱如麻、所答非所问。 左门老人觉得简直度日如年。好容易挨过漫长的时间,晌起了12点的钟声。已是夜静更深了。 明智不时地隔着板门,向室内的刑警打招呼。每次都可以听到从房间内,传来语调清脆的、说是并无异常情况的回答。 “啊!我有点困了。”明智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二十面相’那家伙,也许今夜不会光临了。闯进如此戒备森严的圈套中来,未免太不明智了。左门先生,怎么样,来一支提提精神吧?在国外,这样的奢侈品,我一口接一口地尽情享受呢!” 他打开烟盒,自己拿了一支,递到老人面前。 “是吗?今夜不会来了吗?”左门老人接过递来的埃及香烟,仍然忐忑不安地说。 “请放心吧。那家伙决不会那么愚蠢。如果知道我在这儿坚守着,难道还会满不在乎地来冒风险吗?” 随后,沉默了片刻,二人一面各自思忖着,一面津津有味地抽着烟。在烟燃尽时,明智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要睡一会儿了。你也睡吧,不要紧。据说,武士听到马嚼子的声音,都要惊醒。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是一样,不管多么轻微的脚步声,也会警觉到的。心是不会睡着的。” 说着,伸直了身子,在板门前躺下来,闭上眼睛。不久,就发出了均匀的酣声。 明智这种毫不介意的态度,使老人更加坐立不安。怎么能睡得着呢?他越发竭尽全力地侧耳倾听,唯恐听漏了一点儿轻微的响动。 他似乎觉得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是耳鸣?还是从附近树林的树梢上传来的风声?仔细一听,他清楚地意识到,夜已经越来越深了。脑海渐渐变得空无一物,眼前象一片雾霭,朦朦胧胧。突然,他苏醒过来,模糊地看到在白色的薄雾中,一个只有眼睹发光、、身着黑色装束的人,叉开双脚,站在面前。 “哎呀!明智先生,贼!贼!” 他不由得失声大叫,摇晃正在熟睡着的明智的肩膀。 “什么?嚷什么?哪有贼?你在作梦吧?”侦探没有起身,厉声地斥责道。 确实,刚才也许是梦?也许是一种幻觉?环视四周,怎么没再发现黑色装束的人?老人有些惭愧,默默地照原先的姿势躺下去。又仔细听了听。于是,和先前一样,很快,脑海又变得空无一物,眼前一片云霭缭绕。那云霭一点点地变浓,不一会儿,形成一片乌云,变得一团漆黑。他感到身体象堕入了地下深渊。 老人不知不觉地、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睡了多久呢?那其间,一直不断地作着活象掉进了地狱似的可怕的梦。忽然,他醒了过来,大吃一惊。四周已经大亮了。 “唉呀!我睡着啦!可是,昨晚我是那样地提心吊胆,怎么会睡着了呢?” 左门老人,连自己也感到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再看明智侦探,一直象昨晚那个姿势,呼呼地酣睡着。 “得救啦!这么说,那‘二十面相’是害怕明智侦探的,到底不敢来了。太幸运啦!太幸运啦!” 老人一下子松了口气,悄悄地推醒了侦探。 “先生,起来吧。天已经亮啦。” 明智立刻睁开眼: “呵呀!睡得真香啊!……哈哈……你看,不是没发生什么事吗?” 他边说,边伸了个大懒腰。 “值班看守的刑警先生,也一定很困倦了吧。已经没事啦!让他们吃了饭,休息吧。” “是啊!那么,请打开这个门吧。” 老人照吩咐,从怀里取出钥匙,开了锁,嘎嘎地打幵了板门。 然而,老人刚刚向房内扫视了一眼,立刻就迸发出活象快被人勒死似的惨叫声。 “怎么啦?怎么啦?” 明昝也惊骇地站了起来,朝房间内望去。 “那,那,那个……” 老人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令人不解的话,一边用麵抖的手,指着室内。 往里一看,唉呵!难怪老人失魂落魄,房间内的历代名画,不论是墙上挂的,还是堆放在架子上的,收藏在箱内的,都无一幸免,被盗劫一空,全都不翼而飞了。 值班守卫的刑警,象是被人弄死了似的躺在席子上,还在呼呼地睡觉。 “先,先生!盗,盗,被盗了!哎呀,我,我……” 左门老人,象是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年,面目全非了,他恨不得伸出手去,狠狠抓住明智侦探的胸膛。 第18章恶魔的智慧 唉呀!又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了。那“二十面相”,可以说不是肉体凡胎,而是一个离奇的妖怪。因为,在人们看来,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他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巧妙地完成了。 明智径直闯进房内,突然朝那正在打着呼噜酣睡着的刑警的腰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让那盗贼从刑警眼皮底下蒙混过去,使他怒不可遏。 “喂,喂,起来。难道我请你到这儿来睡觉吗?你看:全被盗光啦!” 刑警挣扎着爬起来,仍是一副睡眼惺松的神态。 “嗯,嗯。什么被盗了?完全睡昏了……哎呀,这是哪儿呀?” 他面带懵懵懂懂的神色,慌慌张张地环视着房问。 竞昏聩到如此地步! “你醒醒!啊,明白了!你大概是被麻醉药弄成这祥子的吧?你想想看,昨晚发生过什么事?” 明智抓住刑警的肩头,粗暴地摇晃着。 “嗯,呀,啊!你是明智先生吧。哬,这儿是日下部的美术城。没有了,我被人捉弄啦!是的,是麻醉药!昨天半夜里,有个黑影子,偸偷摸摸地溜到我的背后。然后,然后,把一种柔和的、带着难闻气味的臭东西,塞进我的鼻子和嘴里。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刑警强睁着朦胧的睡眼,似乎有口难辩地环视着被盗空的藏画室。 “到底被他盗走了。那么,说不定守卫正门和后门的两位刑警,也同样受了捉弄。” 明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跑出房间。片刻,从厨房传来大声呼叫: “日下部先生,请来一下” 出了什么事?老人和刑警朝喊叫声的方向跑去,看到明智正站在佣人的房门口,向房内指着。 “无论正门还是后门,都没找到刑瞥。不仅如此,看,他们这副可怜的模样。” 这才发现,作藏老人和他的老伴儿,被倒背手捆着,嘴里塞着东西;躺在房间的角落里。这无疑是那盗贼干的,似乎为扫除羁绊,才把他们捆住的。 “啊!这是怎么啦?!明智先生,这是怎么啦?” 日下部老人半疯半狂地逼近了明智。在他看来,那些比性命更可贵的宝物,如今竟如一场恶梦一样,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消失罄尽了;这种致命的打击,使他几乎丧失理智。 “不,无论怎么解释也是枉然。没料到‘二十面相’竟如此神出鬼没。我豹的失策在于轻视了对手。” “失策?明智先生,你说句失策就算没事了吗?可我到底怎么办呢?……名侦探,名侦探,人们把你捧得神乎其神,可眼下这种丢人现眼……” 老人脸色苍白,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瞪着明智,他那狂暴的势头,几乎就要猛扑上去。连明智也不禁感到羞愧难容,低下了头。可是,过了一会儿,侦探突然昂起头,笑起来。那笑容逐渐扩展到整个脸面,越笑越凶,最后竟大声狂笑起来。令人惊诧而难以忍受。 日下部老人吓得目瞪口呆,难道明智受骗于贼而悔恨交加,失去理智了吗? “明智,你干嘛狂笑?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笑?” “呵哈……滑稽呀,名侦探明智小五郎是不会丢人现丑的!简直象探囊取物似的轻而易举就把宝物席卷一空!那‘二十面相’真了不起,我真佩服那家伙!” 明智的模样,越发令人莫名其妙了。 “这,这,明智,这是怎么了?现在不是夸耀盗贼的时候!哼!还不够狼狈吗?再说,作藏他们一直这么被捆着不可怜吗?你们刑警先生,别呆头呆脑的,快把绳子给他们解开!把堵嘴的东西弄出来!从作藏他们嘴里不是可以得知一点儿关于那大盗‘二十面相’的线索吗?” 因为明智小五朗没有任何一点反应,所以日下部老人象侦探似的下达了命令。 “喂!这是老人的‘命令’!把绳子给他解开!” 于是,刚才还呆头呆脑的刑警,立刻直起腰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捆捕绳,突然绕到日下部老人身后,一下子套在老人身上,一圈圈地捆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哎呀,难道你们都疯了吗,干嘛捆我呀?别捆我!我叫你们把躺在那儿的两个人放开!没叫你们捆我!” 可是,根本没有松绑,刑警们一声不吭地终于把老人侧背手捆住了。 “喂!你们疯了?这是干什么?哎哟,痛呀,痛死啦!明智先生,你干嘛要笑?请别捆啦!这个人象是疯了!快放开!喂,我在叫你,明智先生!” 老人简直给弄昏了头脑,坠入了迷魂阵。难道大家都疯了吗?不然,怎么竟会把这案件中的无事原告绑起来了呢?再一看,侦探还在独自笑着,俨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老头儿,你在叫谁?好象是在叫明智吧?” 明智自己却说出了这种话! “开什么玩笑!明智,你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吗?” “是我吗?我叫明智小五郎吗?” 明智板起面孔,说的话越来越奇怪。 “名字还能乱叫吗?你干什么蠢事?” “哈哈……老头儿,你傻到了什么地歩!我根本不是什么明智小五郎!” 听了这话,老人呆若木鸡,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象被狐狸迷住了一样。 “老头儿,你以前见过明智小五郎吗?” “没见过。但是,我看过照片,不会认错的!” “照片?只凭照片可靠不住呀!你是说,我挺象照片上的明智吗?” “……” “老头儿,你忘了‘二十面相’是什么样的人物啦!那‘二十张脸谱’,瞧,不是化装成名人了吗?” “那,那么,你,你是……” 好容易老人才大梦初醒,顿时感到愕然。 “哈哈……明白了吧?” “不,不,决不会有这种患蠢荒诞的事。我看过报纸,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明昝侦探来埠。并且富士旅馆的女招待告诉过我。一点儿也不会弄错的。” “可是,你犯了个大错误!因为明智至今还在国外,尚未回国!” “报纸不会登假消息吧?!” “可是,那确实是假的。社会部的记者,中了我的圈套,把假稿子交给了总编辑!” “哼!那么刑警呢?难道警察也被假侦探蒙骟了吗?” 老人不肯相信这个叉开双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那可怕的怪盗“二十面相”。他仍固执地希望这个人就是自己所景仰的明智小五郎先生。 “哈哈……老头儿,你还是那样想啊!难道你脑子少根弦吗?刑警?啊,这个人吗?还有守卫正门、后门的那两个人吗?哈哈……他们只不过是我的部下,乔装成刑警罢了。” 老人至此已经不得不确信无疑了。他指望请求明智小五郎那位名侦探来解救自己的倒悬之苦,却不曾想到请来的竟是一个大盗贼!一个最可怕的怪盗一一“二十面相”,原来就是这个人! 啊!多么绝妙的计谋! 侦探就是盗贼! 日下部老人居然开门揖盗、引狼入室,把宝物拜托给了强盗来看守! “老头儿,昨晚那支埃及香烟的味道如何?哈哈……还记得吧?不过,我在那里下了点麻醉药。因为我需要你睡上一觉,以便在此期间,叫二位刑警进入房间,搬出物品,装进汽车。至于说怎样进入那房间的,哈哈……这也挺简单,只是借用一下你怀中的钼匙就行啦。” “二十面相”好象谈家常似的安详地说着,但对那老人来说,这种强作客套的措词,只能使他怒不可遏。 “俗务匆忙,那么,就此告辞了。对那些美术品,我们定予百倍注意,精心保管,务请放心。再见。” “二十面相”恭恭敬敬地深鞠了一躬,然后率领部下,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 可怜那花甲老人,语无伦次地呼喊着,想追赶那些盗贼。可是,那一道道紧绑着全身的绳子的一头儿,被栓在柱子上,尽管他费尽气力几次想站起来,可是,马上又瘁然倒下了。老人一直倒在那儿,悲愤交加,咬牙切齿,老泪纵横,拼命地挣扎着。 第19章巨人与怪盗 美术城案件发生差不多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在东京车站站台上的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位可爱的少年。他不是别人,正是小林芳雄,那位深为人们所熟知的明智侦探的助手。 小林身着运动衫,头戴一顶便帽,在站台上走来走去。脚下那双锃亮的皮鞋发出喀喀的响声。他手里攥着一张卷成了圆筒形的报纸。实际上,那张报纸上,正刊登着关于“二十面相”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作案的消息。不过,关于这一点,留待以后再略加介绍吧。 小林之所以赶到东京站,是特意来迎接他的老师明智小五郎的。那名侦探,这次是真正从海外归来了。因为明智应某国的邀请,参与侦破了一起重大案件,所以,堪称是“凯旋将军”。按理说,应该有外务省和民间团体的大批人士前来迎接。不过,明智不喜欢那样大肆炫耀。并且,出于侦探职业上的要求,要尽可能地避免引人注目,所以,他没有专门通知官方,而只把抵达东京的时间,告诉了自己家里。同时,回避明智夫人的出迎,改由小林出面,这已经成为惯例。 小林不住地看表,再过五分钟,他日夜思念的明智老师,就将乘车到达了。几乎分别了3个月才得以重聚,那无限怀念、斯待之情,是何等强烈地在他心中激荡啊! 忽然,他注意到一位很有身份的绅士,喜笑颜幵地向他走来。 灰鼠色的轻裘大衣、藤手杖、花白的须发,丰润的脸庞、闪闪发先的玳瑁架眼镜,只见他朝着小林不住地徽笑,可小林却并不认识他。 “你大概就是明智事务所的先生吧?”绅士忽然用一种亲昵的声调问道。 “嗯。是呀……” 看到少年显出诧异的神色,绅士点点头解释说:“我是外务省①的辻②野。得知明智先生将乘本次列车抵达东京,所队非正式前来迎接。有点机密要事。” “啊!是吗?我是先生的助手小林。”小林说着,摘下帽子,鞠了一躬。 于是,辻野更加笑容满面地说:“久闻盛名。因为曾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所以,才斗胆相认。能单枪匹马与‘二十面相’对阵,实为少年豪杰,人人仰慕!就连我的孩子都是个‘小林迷’呢!哈哈……” 小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答道: “‘二十面相’在修善寺假冒明智先生之名作案,实在是胆大妄为!而今早的报纸,又报道了他将袭击国立博物馆。这种举动,完全是对警察的莫大愚弄和威胁!决不能置之不理!为了挫败这家伙的狂妄企图,我一直急不可待地盼望着明智先生的归来。” “嗯。我也如此,要拼命地干一下。但我力莫能及。我一直急切地盼望着先生回来拫仇雪恨。” ①外务省一指日本外交部。 ②“辻”一(shi)是日本汉字〔十字路口〉,多用于日本人姓名, “你拿的报纸,是今天早上的吗?”那人又问。 “嗯。是的。报纸上登载着‘二十面相’要袭击博物馆的‘通知书’。” 小林边说,边打开报纸,让他看那条消息。几乎社会版的半版篇幅,都被“二十面相”的消息占满了。说的是昨天国立博物馆馆长收到了“二十面相”发给他的急信。信中声称,要把博物馆收藏的美术品全部盗光,窃为己有。这确实是令人震惊的“挑战书”!按照惯例,怪盗“二十面相”在信中无所顾忌地指定在12月10日准时盗走,而到12月10日,只剩有9天时间了。 怪盗“二十面相”,野心勃勃,狂妄已极,确实令人发指。无论成败都无疑是欲与国家为敌。在此之前,盗贼所盗窃过的皆为私人财富,这并非没有先例;但是洗劫博物馆,就是窃取国家的财产——自古以来,哪有单枪匹马地进行这种无法无天的盗窃的?简直是个亡命之徒! 不过,仔细想来,他如此胆大包天,究竟能否随心所欲呢?博物馆内一直有几十名馆员在工作,还有守卫和警察。并且,得到这样的通知后,说不定其戒备更加森严,整个博物馆都被警察的人海严密包围起来。 唉!难道“二十面相”丧失理智了吗?还是那家伙确信自己具有生性嗜好冒险的、无所畏惧的气质呢?也许他具有人的理智所无法想象的、魔鬼般的高超谋略吧? “啊!列车好象到了。” 辻野还没来得及注意,小林已朝站台的一端跑去。 站在迎接亲友的人群前边,朝左方看时,载着明智侦探的快车由远而近缓缓地开过来。 空气骤然震动,黑色的车厢从面前擦过。缓缓向前移动的客车,随着制动闸的嘎嘎响声,很快地停住了。在头等车廂的进出口,出现了思念已久的明智先生的身影: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外套、黑色的呢帽,他早已看到小林,微笑着向他挥手致意。 “老师,您回来了!”小林高兴得不顾一切地跑近老师。 明智侦探把几只皮箱交给搬运工,下了站台,朝小林这边走来。 “小林,听说你吃了不少苦头呀!我从报纸上已了解到了。不过,平安无事就好。” 呵!隔了三个月,耳畔才响起老师的声音!小林满脸兴奋地凝视着名侦探,更加贴近自己的老师。激动得不知该伸出狒只手,师生两人紧紧地互相握着手。 这时,外务省的辻野,朝明智这边走过来,一边递过注明官职的名片,一边招呼道: “是明智先生吧?一向未得机会拜会。我叫这个名字。是这样的:我从某种渠道得知,先生乘本次列车归来,特来迎接。有件机密事情想马上跟您商量。” 明智接过名片,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个问号,他把名片看了一阵。忽然,神色一变,愉快迆答道: “啊啊,辻野先生,是吗?久闻大名。说真的,我也早就想一旦回宅,立刻卸装,前去外务省拜会阁下,却劳您专程出迎,实感不安。” “旅途劳顿,未曾休息,我却冒昧相扰。如果妨碍不大,想邀您前去铁道旅馆,边喝茶,边商量,决不多打扰。” “铁道旅馆吗?嚯,在铁道旅馆谈吗?” 明智一直注视着辻野的脸,似乎赞赏地低声自语。 “啊。我一点儿没有什么不便之处,那么奉陪吧。” 接着,他走到在不远处等候着的小林身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命令道: “小林:我决定陪这位先生到旅馆去一下。你用出租汽车装上行李,先走一步吧。” “嗯。那么,我到前边去啦。” 小林跟在搬运工后边,走远了。 目送他们远去之后,侦探和辻野十分亲密地并肩交谈着,穿过地道,登上了车站二楼一家铁道旅馆。 似乎预先得到过吩咐,在旅馆的一间最高级的房间里,已经作好了迎宾准备,一名体格魁伟的领班,彬彬有礼地等候着。 两个人隔着一张上面铺着由名贵织物制作的桌布的圆桌,在安乐椅上坐了下来。同时,另一名仿佛也是特意等候着的仆人,送来了茶点。 “我们要密谈一下。请你暂时回避。在我没按铃之前,任何人不要进来。” 得到命令,领班深鞠一躬离去了。 在这紧闭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对坐着。 “明智先生,我是多么想拜见你一面!真是一日三秋,望眼欲穿呀!” 辻野这样扯开了话题。他十分亲密地微笑着。然而,那锐利的目光,却紧盯着对方。 明智深深地陷在安乐椅的座垫里,毫不示弱地报以满脸可掬的笑容: “我也是想见你想得几乎茶饭不思!在火车上,我早就想过,也许你会来车站接我的。” “不愧是名侦探啊!如此说来,你对我的真名实姓,早就有了解啦?” 辻野的问话,似乎平谈无奇,然而,却蕴涵着一股千钧之力。出于激动,他那放在安乐椅上的左手的手指,微撖地颤抖着。 “至少可以断定,你并非是外务省的辻野先生。因为,我看了你那张足以蒙骗外行的伪造名片之后,就已得出绪论。至于说你的真名实姓,我还不知道。但是,报纸上似乎把你称之为‘二十张脸谱的怪盗’” 明智慧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啊啊,这究竟是真的吗?一个盗贼,居然去迎接侦探!而侦探呢,虽然早有察觉,却还是接受了那盗贼的引诱,接受茶点招待,难道能发生这种愚蠢的怪事吗? “明智,你确是我想象的那种人!从你最初见了我,那么谨慎而机警地应付我的招待,我就知道你的本领,远非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之流所能比拟的。本人感到荣幸:这是多么有生存价值的一生啊!我在想:活着能享受这种兴奋的时刻,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位化装成辻野的“二十面相”,对明智小五郎侦探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万万不可大意!他是一个与整个国家为敌的大盗贼!这亡命之徒,正在策划着一场疯狂的冒险!对此必须严加提防!请看,那位“辻野”先生的手,不是一直插在西装口袋里,从没有拿出来过吗?到底他在口袋里,握着什么玩意儿呢? “哈哈……你有点儿兴奋过度啦!这在我毫不稀奇。不过,‘二十面相’先生,对你可有点扫兴呀。因为,我归来之后,你那番苦心经营的美妙计划,将化为泡影啦!你休想对博物馆的美术品染上一指!还有,伊豆日下部家的宝物,也休想霸占长久!这一点,预先给你指明!” 明智虽言谈激烈,但内心却十分快乐。他深吸一口香烟,然后,把吐出的烟圈儿,一下子都喷到对手的面前,微微一笑。 “那么,咱们打个赌吧!” “二十面相”也毫不怯阵地回敬道: “在预定日期,栽一定要夺走博物馆里的所藏之物,叫你们开开眼!至于日下部家的宝物……哈哈……你叫我吐出那些东西吗?办不到!你,明智先生,在那个案子里,难道不也是同谋犯吗?” “同谋犯?确实啊,你的俏皮话说得真漂亮!哈哈……” 彼此间有着强烈的敌意,而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的两个人——大盗贼和名侦探,宛如亲密无间的朋友,谈笑风生。可是,两个人心中却都百倍警惕地提防着对方。对于如此胆大包天的盗贼,谁能料定他在其中安排了什么阴谋?也许那“二十面相”的口袋里,并非仅仅只装有手枪。或许先前那位奇怪的领班,就是他的同伙——这是“二十面相”的惯技之一。除此而外,在这旅馆之中,混进多少“二十面相”的同伙,也难以估测。 现在,两人的处境,就象决斗场上的强手与名将,摆出副一定要血刃对手的姿态,相互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在这以智勇相搏斗的时刻,丝毫的疏忽就会败给对方。 两人继续亲密无间地谈着话。然而,那盗贼却无法掩饰他的心虚,额头上渗出了冷汙。 两个人都目光炯炯,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火。 第20章皮箱与电梯 名侦探如果打算在站台上逮捕“二十面相”,那是毫不费力的。那么,为什么又放过了这个好机会呢?这岂不令人惋惜? 不过,这正说明他有充分的把握,能置“二十面相”于自己的掌心,所以,他才把那贼视如冢中枯骨,而欲擒故纵的。他确信自己完全有能力不使那“二十面相”染指博物馆的任何宝物。同时,他坚信:那美术城的宝物也好,其他数不清的盗来之物也好,定能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因此,过早地逮捕“二十面相”,反而会打草惊蛇。“二十面相”爪牙甚多,一旦贼首就擒,树倒猢狲散,必将祸及那些被盗的宝物。所以,待到弄淸那些珍宝的全部下落之后,再擒拿贼首,才是上策。 因此明智小五郎认为:与其让专程出迎的“二十面相”失望,莫如装作上当受骗,试探一下“二十面相”的才智深浅,或许是一件趣事。 “明智,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目前的处境。如果想逮捕我,那易如反掌。只要按一按那儿的铃,命令仆人喊来警察就行了。哈哈……多么了不起的冒险!这种亡命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我现在正站在不知几十米髙的、不可逾越的悬崖绝壁之上。” “二十面相”毫不畏惧地边说边眯起双眼盯住明智侦探,古怪地大笑起来。 “哈哈……” 明智侦探也毫不示弱地大笑道:“不必提心吊胆!明知你的身分,却甘冒风险,奉陪到此的明智先生,岂有心逮捕你?不过是略想和大名鼎鼎的‘二十面相’叙谈叙谈而已!绝无匆忙以法绳相见的必要!我想,待九天之后,你洗劫博物馆,而一无所获、枉费心机时,再从容相见吧。” “噢!名侦探实在名不虚传,气量大如海呀!我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啦……不过,你要是不能陷我于囚笼,多半儿你要成为我的阶下之囚啦!” “二十面相”用一种变得可怕的声调,边说边恶狠狠地暗笑着。 “明智,不害怕吗?甚至,你或许认为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并没有什么目的?也许认为我毫无准备?你以为我不言不语地就放你走出房间?你想错了!” “好,走着瞧吧!不管你如何安排,我也无疑会离开这里。然后,必须赶往外务省,公务繁忙啊!” 明智说着,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和门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象观赏风景似的,悠闲地隔着玻璃向外眺望。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取出手帕,揩了揩脸。 这时,盗贼不知不觉地按了铃。先前那名健壮的领班和另一名身材魁梧的仆人打开门,径直闯进了房间,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喂,喂,明智,你似乎还没有领教我的本领呢!你以为这里是铁道旅馆就安心自在吗?”“二十面相”说着,回头望望两名粗壮的汉子,“你们快向明智先生问候,致意……” 于是,二人立刻露出野兽似的狰狞面容,迅速朝明智走来。 “慢着,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明智背靠窗子,摆出严阵以待的姿势。 “不懂吗?你看你身边是什么?那是我装行李用的皮箱,嫌大了点。里边正空着呢!那就是你的棺材!两个仆人,马上就可以把你埋葬在里边!哈哈……,你这名侦探也有些害怕了吧?我的部下化装成了旅馆的仆人,你有点出乎意料吧! “不,你喊也没用!这两边隔壁房间,我都租下了。此外,为了谨慎,不让外人进来打搅,楼道里也安排了看守,正严密地警戒着呢!在这儿,我的部下不只这两个人!” 啊!“二十面相”突然发难,名侦探落入了敌手巧妙安排的罗网之中! 甘冒风险的明智先生,在这精心策划的罗网之中,要挣脱,为时已经晚了。 那从来不愿弄死人的“二十面相”,当然也不会加害明智先生的生命。对于盗贼来说,这位明智小五郎,比起警察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了。那盗贼肯定是计划先把明智小五郎关进皮箱里,然后,搬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等待袭击博物馆成功之后,再处置这名“箱中之囚”。 两个壮汉,认为无须多言,径直向明智逼来。几乎就要猛扑上去。但是,名侦探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威慑之力,把他们镇住了。两人不禁有所顾忌,犹豫不定起来。 然而,以力相搏,两人对付一人,也是难于抵挡的。 啊!刚刚归返故土,却立即作了这大强盗的俘虏,这在侦探,是命运给他的最大的耻辱。 啊!真是这样吗? 不! 绝不! 请看:我们的名侦探即使在危难之际,不仍然是—副爽朗的笑脸吗?而且,那笑容令人捉摸不定地渐渐绽开了。 “哈哈……” 两个仆人被笑声惊呆了,怔怔地张着嘴站在那里,仂佛被狐狸摄走了魂儿似的。 “明智,你不必虚张声势。有什么好笑?难道你被吓疯了吗?”“二十面相”摸不清楚对方的本意,只是一味地恶语相待。 “不!失敬,失敬!因为我觉得你们一本正经地作戏,实在太有趣了。请你过来,到这儿来看看,望望窗外,你就能看到一个奇妙的东西。” “看什么?……那儿不就是车站站台的房顶吗?”“二十面相”顿时一震,面色微泛,强打起精神,故做镇定。 “你休想用些莫明其妙的玩艺儿来敷衍我!明智,那是办不到的!”怪盗“二十面相”故做镇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然而,盗贼还是不安地朝窗边走来。 “哈哈……当然,不过就是房顶。但房顶的那边却有一个奇妙的东西。瞧,这边!”明智边指边说。 在房顶之间,可以略微看到车站月台,那儿正蹲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好象是个孩子。他正在用小望远镜不停地朝这个窗子瞭望,那孩子似乎挺眼熟呀,那是明昝的助手小林,正用他的七种武器之一——自来水笔式的望远镜,瞭望着旅馆的窗子,好象在等待着什么信号似的。 啊!是小林那小子! “那小子不是回家了吗?” “是呀,当他在旅馆门口,问我要去哪个房间时,我已授意他注意监视房间的窗子了。” 但那盗贼仍未解其意: “那么,想干什么?” “二十面相”渐渐不安起来,气势汹汹地逼近明智侦探。 “请看这个。请看我手。你们如果胆敢冒犯我,这手帕马上就会飘落到窗外去。” 盗贼看到明智的手臂,从微微打开的窗子下部,伸到了外边,手指间捏着一条雪白的手帕。 “这是信号。那孩子一旦见到信号,就会跳下站台,跑到车站办公室,然后,打通电话。警察接到警报赶来,就会封锁旅馆的进出口。是呀!我想只要5分钟就够了。和你们三个人相持搏斗三五分钟的力气,看来我还是有的吧。哈哈……怎样,只要我一松手,就可以让人们见识到逮捕‘二十面相’的动人场面了。” “二十面相”恼羞成怒地看着明智小五郎伸到窗外的手帕和站台上的小林,似乎悔恨地思忖了一下。权衡利害,意识到后果的严重。他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 “那么,如果我不加害于你,放你平安离去,你打箅包涵一点儿,不丢手帕吗?也就是说,要用我的自由换回你的自由喽?” “那当然可以。正如我刚才所说,目前丝毫不想对你以法绳相见。如果想擒获你,何必费这般周折,求助于手帕信号?当初,只要叫小林立即诉诸警察,你现在就该呆在警察的铁笼子里了。” “不过,你也实在令人费解。既然如此,为什么放掉我呢?” “嗯。现在轻而易举地逮捕你,觉得未免有点儿惋惜。我想,终究有一天,在你落网之时,我会把你的贼子贼孙也一网打尽!盗走的大批美术品也会奉还原主!也许我胃口太大了吧。” “二十面相”好长时间悔恨地咬着嘴唇,沉思不语。忽然,他精神一振,猛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明智小五郎啊!事到如今,只有这样啦……请息怒。刚才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胆量而已,绝非本意。那么,今天就此告别,送你到门口吧。” 然而,明智小五郎侦探决不是个毫没有主见的人。他不会听了甜言蜜语,马上就解除警愒的。 “就此告辞也好。不过,这两个仆人有点碍眼,请先把他俩,和楼道里你的同伙们,都打发到厨房去。” “二十面相”恭顺地服从了,马上命令仆人们出去。然后,把进出口的门敞开,使人能一眼望尽整个楼道。 “这样如何?听到那些家伙下楼的脚步声了吧?” 明智离开窗旁,把手帕放回口袋里。他想:整个铁道旅馆,决不可能完全置于“二十面相”的控制之下。所以,只要出了楼道,就会脱离险境。在附近的房间里,没有客人住宿;而且,在那边的楼道上,也没有“二十面相”那家伙的同伙。真正的仆人正在来来往往地走动着。 两个人宛如亲密的朋灰,并肩走到电梯前。 电梯的门,一直开着。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制服的开电梯的仆人站在门前,正在等候着乘客。明智小五郎若无其事地先行一步,跨进了电梯。 “唉呀,我的手杖忘记拿了,请你先下去吧!”“二十面相”的话音未落,冷不防铁门“嘎嘎”地关上,电梯开始下降了。 “奇怪!” 明智小五郎很快地便醒悟了。但他立刻镇定下来,目不转晴地盯住电梯工的手。不出所料,电梯开到二搂和一楼之间,四面被墙壁保卫之处,突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 “对不起,机器发生鼓掌。请稍等一会儿,大概马上就会修好。” 仆人抱歉地一边说着,一边翻来覆去地转动把手。 “搞什么鬼?闪开!” 明智大叫一声,掐住仆人的脖子,猛地把他拖到后边。因为用力过猛,那仆人不由得一屁股坐倒在电梯角落里。 “休想骗我!你以为我不会开电梯吗?” 明智一边声色俱厉地怒斥,一边旋动把手。电梯开始顺利下降。 直到楼下,明昝仍紧握把手,犀利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瞪着那个坐在地上的仆人。在可怕的目光逼视之下,年轻的仆人在打着颤,不由自主地紧紧捂住右边的口袋,似无那里面装宥什么贵重之物。 这种怪异的表情和动作,无法逃过那机警的侦探的眼睛。 明智冷不防跳过去,把手伸进那紧捂着的口袋里,扯出一张1万日元的纸币。“二十面相”之所以用一万日元的代价收买逨个电梯工,是为了把侦探关在电梯内,赢得五六分钟的时间,以便利用这段空隙跑下楼梯,潜逃出去。 那一向大胆无敌的“二十面相”,现在暴露了真实身份,已经丧失勇气和侦探并肩穿过那聚集着旅馆人员和留宿客人们的旅馆大门了。明智说过,他绝无逮捕之意,但那盗贼也必须信守自己的诺言。 名侦探走出电梯,穿过楼道,直奔大门。恰好遇到化装成辻野先生的“二十面相”。他正不慌不忙地走下正门的石梯。 “呀!失敬,失敬!因为碰巧电梯出了故障,所以迟了一步。” 明智小五郎侦探依然微笑如故,从后边拍了拍辻野的肩膀。 猛然回头看到明智,辻野的面容顿然失色。因为他确信电梯上的计谋定能奏效。难怪他惊恐色变呢! “哈哈……怎么啦?辻野先生,你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呀!还有,这个呢,是那个电梯工拜托我交给你的。那仆人是这么说的:因为对手很厉害,知道电梯的操纵法,所以,无法遵照您的指令,把电梯长时间地悬置于途中,请别见怪。” 明智似乎心花怒放,一边大笑,一边把那1万日元的纸币,在盗贼面前晃了两下,随后塞到对方手里。 “那么,再见,后会有期!” 说着,转身改变了方向,面带不屑久留的神色,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辻野目瞪口呆地攥着那1万日元的纸币,目送着名侦探的背影。 “唉!” 他无可奈何地咋了咋舌头,然后坐上了等候在那里的汽车。 在这初次交锋中,侦探巧妙地蠃得了胜利。对于大盗“二十面相”来说,已经被置于掌心的人,竟侥幸获得自由,这无疑使“二十面相”的大名,蒙受了莫大的耻辱。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望着明智的背影,挥动着紧攥的拳头,不禁暗自诅咒。 第21章怪盗就擒 “明智,正要向您打听,那家伙现在什么地方?” 明智侦探走出铁道旅馆约50米远,突然听到有人招呼,不得不停住脚步。 “啊,今西先生。” 这是在警视厅搜查科服务的今西刑警。 “寒暄话以后再讲吧。那个自称辻野的人,怎么样了?难道叫他溜走了吗?”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呢?” “我看到小林在站台上,做着令人不解的动作。那孩子实在固执,无论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经我再三劝说,这才吐露了真情。他说,您和一个叫辻野的外务省的人,一起进了铁道旅馆,那个辻野,多半是‘二十面相’化装的。于是,我立即给外务省打电话查证,得知真正的辻野,正在外务省里。这就肯定了那家伙是冒名顶替的了。为了援救您,我就跑来了。” “太辛苦您了。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唉,回去了?那么说,他不是‘二十面相’吗?” “是‘二十面相’。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不过,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作为敌人,他并不是等闲之辈。” “明智先生,明智先生,开什么玩笑!您既然知道他是‘二十面相’,为什么不通知警方,却把他放掉啦!” 由于明智的这种做法违背常理,所以今西刑警甚至怀疑明智侦探是否失去了理智。 “我另有打箅。”明智解释道。 “虽说您另有打算,可是,案情重大,您只凭个人意愿,随意决定,使案子更加复杂了。无论怎么说,既然知道他是贼,就决不能放虎归山啊!作为我的职责是必须追踪盗贼!那家伙到哪里去了?上汽车了吗?” 刑警对私人侦探的独断行事,异常愤慨。 “您要追踪,请便吧。不过,恐怕是没用啦。” “用不着您来指挥我。我去旅馆查汽车号码。” “啊,车号吗?不必查啦,我知道,13887号。” “唉呀,您连车号都知道?可是,却不想去追?” 不过,在这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继续争论下去显然是徒劳无益的。 今西刑警将号码记在本子上之后,立刻飞快地朝前方的派出所跑去。 通过警察用电话联系,这消息很快传到东京市内的所有警察署、派出所。 “抓住13887号!化装成外务省辻野的‘二十面相’,就在那辆汽车上!” 这道命令,使全东京的警察万分振奋。派出所的警察们都在想,这次拦截汽车,逮捕凶贼,可真是建树功绩、争得荣誉的好机会。人人睁大眼睛,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在怪盗离开旅馆后20分钟,十分幸运,那辆13887号汽车,被一名在新宿区①户冢町街道派出所值班的警官发现了。 ①新宿区一是日本东京23个区之一,面积18,04平方公里。 那是一名精力充沛的年轻警官。他在值勤中,忽然见到一辆超速飞驰的汽车,象箭一般地从派出所门前驶过,号码正是13887。那警官猛然醒悟,马上抖擞精神,截住后边开来的一辆汽车,跳上车去大声喊道:“追上那辆车!车里坐着有名的怪盗‘二十面相’!快开!不管幵多快都行!只要发动机不出毛病,越快越好!” 可巧,那司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青年。车子是崭新的,发动机也非常好。汽车跑呀,跑呀,活象一颗出膛的炮弹一祥。 疯狂疾驰的两辆汽车,不禁使行人瞠目而视。后面车上的那名警察,探出身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那辆车,大声叫喊: “抓贼!抓贼!” 路旁乱哄哄的人们,也随声呐喊,跟着汽车向前跑。 接着,狗也狂吠起来。行人们全都停住了脚步。一片混乱。 然而,这两辆汽车,把这一切都甩在了后面,象过路的恶魔似的,一直向前飞奔而去,超过了前面的几辆汽车。有好几次都险些发生撞车事故。 因为汽车驶进了狭窄的街道,不得不减慢速度,那贼的车就绕了一个大环形线,开始向王子①方向疾驰。 那贼显然发觉有人追踪,极力想摆脱掉,然而无论怎样也无法甩脱。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光天化日之下要飞身下车隐匿起来,那是办不到的。 汽车开过池袋②时,前车发出了剧烈的声响。莫不是怪盗“二十面相”终于忍耐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不,不,不是枪。我们的故事并不是西方的警匪片。事到如今,在这繁华的闹市区里,即使幵枪,也无济于事了。 ①王子一是东京都北区中部的街名及车站名。 ②池袋一位于东京都丰岛区,是对国营铁路山手线池袋车站一带的称呼。 那并不是枪声,而是轮胎发出爆裂声。“二十面相”的命运,已经到了头。尽管如此,那贼还是拼命地向前冲了一阵;然而,很快就减慢了速度,终于被警察追赶上来了。 逃遁的路已经被切断,车子被逼得横向路旁,苒也无法开动了。两辆汽车全都停了下来。四周立刻形成黑压压的人海。附近的警察,也迅速地赶到。 啊!“辻野”终于束手就擒了! “是‘二十面相’!是‘二十面相’!” 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从群众中发出这样的喊声。那“二十面相”被从附近赶来的两名警察,以及户冢町派出所的那位年轻警官包围住,遭到厉声责骂,毫无抵抗能力地低下了头。 “‘二十面相’被捉住啦!” “多么厚颜无耻!” “那位警察真了不起。” “警察先生实在伟大!” 在群众的一片欢呼声中,警官和盗贼一同登上那辆追踪而来的汽车,向警视厅方向疾驰而去。因为“二十面相”是个庞然巨盗,不能把他留在警察署里。 到达警视厅,整个厅内顿时欢声鼎沸。这样快地生擒了使警察棘手的罕见的巨盗,实在出人意料。由于这次成功完全仰仗今西刑警的当机立断和户冢町警察署的年轻警官的奋力追击,所以二人深受大家的仰慕,一再被众人抛向空中。 中材股长得到报告,比任何人都更加喜出望外。因为,在那次羽柴事件中,让那贼侥幸漏了网,他一直悔恨得不得了,始终耿耿于怀。 在审讯室里,立即开始了严厉的审讯。由于“二十面相”极善化装,所以他的真实面目一直不曾为人所识。这就必须首先传请证人出庭认证。 电话打到明智住宅。碰巧,名侦探到外务省去了,于是决定让小林代为出庭。 不一会儿工夫,苹果般面容的可爱的小林少年,出现在审讯室里。而当他一眼见到那盗贼时,立即指认到:肯定这就是化名为外务省辻野的那个人。 第22章“我是真的” “是他,肯定是他。”小林斩钉截铁地回答。 “哈哈…“,怎么样?你逃不脱这孩子的眼力吧。无论你怎样抵赖,也是枉费心机。你是‘二十面相’!” 这令人深恶痛绝的怪盗,终于落入法网,中村股长感到无法形容的喜悦和兴奋。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从正面瞪看着那贼。 “可是,你弄错啦,这下可糟了,我一点也不知道那就是著名的‘二十面相’呀。” 化装成绅士的贼,始终装模作样,说些莫明其妙的话。 “什么?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道。这么说,那家伙化装成的样子,把我当作替身来利用啦?” “喂,喂,你放明白一些。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不,不是的。喂,请你冷静地听我解释。我叫这个名字——这是我的名片,我决不是什么‘二十面相’” 那绅士说着,好象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取出名片盒,递了—张过去。那名片上印着: 姓名——松下庄兵卫 住址——杉并区①某公寓 ①杉并区一日本东京都23个区之一,面积为33.54平方公里。 “我就是这名片上印的松下庄兵卫。一向靠行商谋生,因生意亏了本而失业。现在,独身一人住在公寓里。昨天,我在日比谷公园闲逛时,认识了一位公司职员模样的人。那人告诉我,他有一个很奇特的生财之道。就是说,只要按照他所说的,在今天坐上汽车,围着整个东东转上一天,除汽车费外,还可以赚5000日元的津貼。这不是很好的生意吗?于是,我就化装成现在这副模样。可是,我是个失业者,我需要这5000日元呀。 “那人说,他是为了办些小事才要求我这样做的。他刚要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我就打断了他的话,立刻应允下来。因为我无须过多的了解。因此,我从今天大早晨开始,就乘车朝四面八方盲无目标地转了起来。我很幸运地遵照他的嘱咐,中午在铁道旅馆饱饱地美餐了一顿。尔后:他告诉我在此稍候片刻。于是,我坐进了停放在旅馆门前的汽车里,直到半小时之后,才有一个人从铁道旅馆里出来,打幵这辆车的车门,上了汽车。 “我扫视了那人一眼,不禁大吃一惊:也许那人发了疯,因为那人无论是面孔,还是西装、外套、甚至手杖,都和我丝亳不差,就象我在镜子里照出的影子一样,这使我十分惊诧。 “我简宜望呆了,越捉摸越感到奇怪。那人迈进了我坐的这辆车以后。只晃了一下,却又打开另一侧车门,下车走掉了。 “就是说,那位和我一模一样的绅士,只不过在汽车的座位间穿行了—下罢了。然后,他绕过汽车,来到我跟前,莫明其妙地吩咐道:‘喂,马上出发!不管把车开到哪儿都行,全速行驶!’ “您也知道,在那铁道旅馆前面,有一家地下室理发店。那人说过这句话,就朝理发店门口走去,一下子不见了。而我的汽车恰好停靠在那理发店的门口。 “我实在弄不清这件怪事。然而,先前的约定已经成了事实,我只好立刻开足马力前进。 “以后,车子开过什么地方,怎样行驶的,我已记不清了。不过,当我到了早稻田大学背后一带时,发现有人跟踪追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于是,便拼命地开车,全速前进! “以后的事,您已经都知道了。蒙您指教,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因为贪图那5000日元的钱财,而堕入歧途,成了‘二十面相’的替罪羊,被他巧妙地利用了。 “不,不,并不是替身。我是真的,而那家伙才是我的替身。那贼从面孔到装束郝丝毫不差地模仿了我,活象我照得相片一样。 “瞧,请看这个证据,正象名片上印的,我是真正的、不容杯疑的松下庄兵卫,我是真的,那家伙才是冒名顶替的骗子!您明白了吧?” 松下说着,突然把头探向前方,又是用力揪扯自己的头发,又是拧掐自己的脸。 啊,多么难以想象!中村股长再次被盗贼欺骗了!现在,他明白了,这场使警视厅为之欢腾喜悦的闹剧,不过是一个五彩缤纷的肥皂泡而已。 随后,传呼了松下所住的公寓的主人,认证之后,查明松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失业绅士。 尽管如此,不能不承认那“二十面相”的计谋是出人意料的。为了在东京车站突然袭击明智侦探,他处心积虑地安排了每个细微末节,不仅把手下人打进铁道旅馆,冒充招待员,收买了电梯司机,甚至雇用了这名叫松下的绅士充当了替罪羊。把必要时只好逃匿的准备工作,安排得十分巧妙而又周密。 至于为了潜逃而物色替身,“二十面相”毫无必要四处寻找与自已极为相似的人物。反正他是一位可怕的化装巧匠,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乔装成随便雇来的人物。不论对方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找到能轻信他的花言巧语、毫无主见的人就可以了。 由此看来,这个叫松下的失业绅士,的确是个漫不经心的、为“二十面相”所需要的绝好角色。 第23章怪盗的新弟子 明智住宅座落于码头附近的名叫龙土町①的幽静的公馆街。名侦探和他年轻美貌的妻子文代夫人,以及少年助手小林和一名女佣人,一起过着俭朴的生活。 明智离开外务省,顺便拜访了一位朋友,回到住宅已是暮色苍茫了。恰巧,被约请到警视厅去的小林也回来了。小林走进洋房二楼的明智书房,报告了“二十面相”的“替身案件”。 “我想可能就是如此。不过,这对中村来说,未免太扫兴了。” 名侦探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老师,我有点儿不明白。” 小林每逢遇到费解的问题,总是尽快而大胆地向老师请教。这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师欲擒故纵,放走怪盗,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可当时为什么不准我跟踪呢?要是根本不知道那盗贼的隐身之处,那么对防止博物馆遭劫不是会带来困难吗?” 明智高兴地微微一笑,倾听着少年助手的非难;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小林招手道: ①龙土町一东京的街名。 “关于这个问题,‘二十面相’已经吿诉我了,怎见得呢?先前在旅馆,我已毫不客气地叫他丢了脸。被人能捉而不捉,能擒而不擒地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在凶贼,是多么难堪的耻辱,你是难于想象的。仅此一点,‘二十面相’就把我恨之入骨了。并且,由于有了我,将使他今后不能为所欲为,他一走会千方百计地要拔掉我这肉中之剌。 “你看窗外,瞧,那儿不是有个拉洋片的人吗?那家伙偏偏把道具摆到这冷僻之处来,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家伙老早就站在那儿,他装作看不见这窗子,其实暗中却拼命盯着不放。” 小林听罢,朝住宅的狭路上望去,的确有个行迹可疑的拉洋片①的人,站在那儿。 “看来,那家伙是‘二十面相’的部下,来剌擦老师的情况的!” “是啊,由此看来,用不着四处奔波寻找,对手早就送上门来啦。如果跟踪那拉洋片的家伙,自然就会知道‘二十面相’的隐匿之处了。” “那么,我化装跟踪他吧?”小林性急地说。 “不,用不着。我自有办法。不过,那家伙的头脑,一定是相当机敏的。不可莽撞行事。大约明天,在我身边也许会发生一些变故,只是你不必害怕。我决不会被‘二十面相’之流所欺骗。即使我身临危难,也只是一种策略,决不要担心,好吗?” 听着老师镇定自如的谈话,尽管小林极力控制自己,但仍然不能不为老师的安危担忧。 “老师,如果是很危险的事、请让我去办吧,一旦老师遭遇不测,那就不得了了。” ①拉洋片一看连环画剧的假电影。 “谢谢!” 明智把温暖的手,放在少年肩头上,说道:“不过,这工作,你是无法胜任的。请相信我吧,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失败过……别担心,别担心。” 事情发生在翌日的黄昏。 在明智住宅门前,恰好是昨天拉洋片的人站过的地方,今天,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乞丐。只是在偶然有人走过面前时,嘴里才念念有词地一边咕噜着什么,一边敬礼乞讨。 一张脏抹布似的手巾,蒙盖着头脸,衣服千针百纳,破烂不堪,坐在一张席子上。看上去,似乎饥寒交迪,浑身直抖,真是可怜。 然而,奇怪的是,每当往来行人断绝时,那乞丐的样子就为之一变。刚才低垂着的头,一下子抬起来,从面前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暸望着面前的明智住宅。 那天上午,明智小五郎不知去了何处,大约三个钟头后才回来。他坐在对着正门的二楼书房里,专心地伏案写起什么来。他佯装不知那乞丐正在大街上凝视着他的房间的样子。因为位置离窗户很近,所以明智小五郎的一举一动,全都淸楚地映入乞丐的跟内。 在直至黄昏的几个钟头里,那乞丐仍一直耐心地在地上坐着。明智侦探也一直坚持坐在从窗口可以望见的那张桌前。 下午,没有任何客人来拜访,但一到黄昏,一个模祥怪异的人物,进入了明智住宅的低矮的石门。 这个人,蓬乱着头发,有些发黑的、久未修剪的胡须,盖满全脸。肮脏的西装里面,贴身穿者一件针织的衬衣,头戴一顶褪了色的便帽。不是流浪汉就是贼,令人望而生畏。在他进门后不久,突然,从门内传来一阵怪叫: “喂,明智,你一点儿也认不出我啦?我来向你请安来啦!喂,把门敞开,我要进屋里去,好好给你请安。你有什么跟我商量的事没有?没事我也还是要来找你。喂,你让开,别呆在那儿,我要进去。” 明智仿佛已经来到洋房的门廊,但一点也听不到明智的声音,只有流浪汉的洪亮的叫声一直传到门外。 听到这些,坐在街上的那个乞丐,一下子爬了起来。他向四周悄悄地张望了一阵之后,躡手躡脚地溜到石门处。藏身于电线杆的阴影中,探听里边的动静。他发现明智小五郎侦探正站立在正面的门廊上。那流浪汉,一只脚踏向石阶,站在明智面前,挥舞着拳头,不断地叫着。明智侦探十分镇定地望着流浪汉。可是,越来越伤人的恶语秽言,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便怒吼道: “混帐!没事就是没事,滚出去!”说着,猛然把流浪汉推了出去。 那人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但他用力劈开腿,站稳脚跟,呻吟了一声,又如疯似狂地朝明智猛扑过去。 明智小五郎侦探是柔道三段选手①,论起袼斗,无论那流浪汉如何拼命,也不是明智侦探的对手。转眼间,胳膊被反拧过去,终于被扔到门廊下的石铺路上了。流浪汉痛得半天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爬起来时,门廊的门已经紧闭,明智也不见了。 ①柔道:是日本人吸收中国摔跤技术,结合日本武技而创造的一种运动,可用擦、压、绞等方法战胜对手,柔道水平用“段位”来衡量,“三段”为中等水平。 流浪汉走上门廊,啪啪地敲打着门,但门似乎是从里边关闭的。因此,不论是推是拉,都无济于事, “畜生!你记着吧。” 、、 那人终于死了心,一边嘟啷壤囔地诅咒着,一边向门外走。 乞丐把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让流浪汉走过去之后,他就偷偷地跟了上去。走到离明智住宅不远处,乞丐冷不防地突然向流浪汉招呼道: “喂,先生。” “哎。” 流浪汉吃惊地回头望去,见站在面前的是个肮脏的乞丐。 “什么?乞丐吗?我可不是乐善好施的阔佬儿。”流浪汉说罢,准备离去。 “不是的。想向你打听点儿事。” “什么?” 那流浪汉见乞丐言语古怪,就面带诧异地仔细端详那乞丐。 “虽说我貌似乞丐,却并不是真的。对你,我才说心里话。我实际是‘二十面相’的部下。从今天早上,就一直监视明智这小子啦。不过,你好象对明智非常仇恨呀!” 啊!果然,这乞丐是“二十面相”的部下。 “岂止仂恨!我被那小子关进监狱过!这个仇,无论如何非报不可!” 流浪汉又一次愤愤地抡起了紧握的拳头。 “你的名字怎么称呼?” “赤井寅三。” “哪位‘首领’的弟兄?” “没有投奔哪位‘首领’,眼下还是单枪匹马。” “嗯。是吗?” 乞丐琢磨了一下,很快又想出了什么,开口说道: “知遒‘二十面相’首领吗?” “有过耳闻。本领很高强啊!” “岂止髙强,简直像施展魔法!这次听说要盗劫博物馆的国宝啦!……不过,对‘二十面相’来说,明智这家伙,当然也是敌手。在仇恨明智这点上,我们和你的立场是一致的。不想投奔‘二十面相’首领吗?如果愿意,你一定能报仇!” 赤井寅三听罢,眨着眼,望着乞丐,立刻拍手叫道: “行,决定了。兄弟,就烦请你引荐一下。” 流浪汉正期望着投奔于“二十面相”麾下。 “嗯,当然可以。你对明智如此仇恨,首领一定高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立下一份功劳,作为向首领的进见礼物,好吗?至于这进见礼物嘛,那就是——绑架明智!” 乔装成乞丐的贼徒,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要绑架明智那家伙,正合我意。我盼望已经很久了。如果需要我,我愿效犬马之劳。不过,何时下手呢?”赤井寅三再三地追问道。 “今夜!” “今夜?!那太好了。可是,打算怎么动手呢?” 第24章名侦探蒙难 “这个嘛,还是‘二十面相’首领想出的锦囊妙计呢!说它绝妙,是因为还有一位绝代佳人参与么次安排。那女人化装成一位艳丽而柔弱的少妇,然后,编造一起明智一向喜欢的、复杂的案件,打发这女人前去拜求明智,请他立即去家中调查。从而,把那小子从家中诓骗出来,和女人一起坐上汽车。当然,这司机也是我们的同伙之一。 “因为明智那家伙专门喜欢侦破棘手的案件,再加上报案人是一位柔弱的少妇,这无疑会使明智麻痹,解除警惕而自投罗网,上当中计。 “至于我们的任务,是暗中提前到达前面不远的青山墓地,在那里等候劫持明智的汽车。按照预定的路线,汽车必须经由那里。汽车开来后,就停在我们埋伏地前面。具体程序是,我和你打开两侧的车门,跳上汽车,胁迫明智不准反抗。然后,在他的口鼻中塞进麻醉药。麻醉药早已准备在这里了。 “还有,这是两支手枪。因为,还有另一个同伙要来;不过,没关系,那小子非常仇恨明智,他会让你立功的,喂,这是手枪。” 乔装的乞丐,说着从破烂不堪的怀襟里,取出一把手枪,交给了赤井。 “这玩艺儿,我从没摆弄过,怎么放呀?” “没什么。枪里并没有子弹。只要用手指扣着板机,装出要幵枪的样子就行了。‘二十面相’首领最讨厌杀人。这种枪,只不过吓唬人罢了。” 听说枪里没装子弹,赤井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但还是勉强把手枪放到衣袋里,催促道: “那么,马上去靑山墓地吧?” “不,时间还早。约定的时间是7点30分,或许还要晚些。还有两小时,先在附近吃点饭,吃完再去也不晚,” 乞丐说着,解开挟在腋下的肮脏的包袱,取出一件长斗篷,披在破烂衣服上。 两人在附近小饭馆里吃了饭,边走边找路,到达青山墓地时,天已黑尽了。这里四周荒凉而寂静,一片漆黑。约定地点是在墓地最僻静的一条岔道上。可以说就连黄昏时分,也绝少有汽车通过那里。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在黑暗的土坡上坐下来,一动也不动地静候着。 “太晚了,总是这么守着,可冷得受不了啦。“ “不,马上就来了。刚才,我看了墓地门口那家店铺的钟,是7点20分。这会儿,肯定又过了十多分钟,马上就会赶来了。” 两人偶尔这样说上几句话,约摸又过了10分钟,才见到了从对面射来的汽车灯光。 “喂,来啦,来啦,一定是那辆汽车!干漂亮点儿!” 果然,那汽车响了—下煞车声,就在两人埋伏地点前面停了下来。 “喂!” 说着,两人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你转到那边去!” “好,来了。” 两个黑影,立刻分别朝两侧的车门跑了过去。冷不防一下子打开车门,从两侧把枪口对准车座上的人。与此同时,座席上那西洋装束的妇人也掏出了手枪。接着,连司机也把身子转向后方,手中也持着闪闪发光的手枪。就是说,四支枪的枪口,一齐对准了那客座上的人。 那枪口下的人物,果然是明智侦探。侦探果真丝毫不差地按照“二十面相”的设想,中了盗贼的锦囊妙计了吗? “你敢动一动,就开枪啦!”不知是谁,气势汹汹地厉声吼道。 但明智象听天由命似的,一直静静地靠在座垫上,毫无反抗的表示。他如此地顺从,以至连盗贼们也感到奇怪。 “干掉他!” 四周响起了低沉而凶狠的叫声。乞丐和赤井寅三两人,凶神恶煞地闯进车内。然后,赤井紧紧抱住明智的上身,把他压在下边。另一个则从怀里取出一团白布,迅速塞进侦探的嘴里,半夭没有放松。 稍过5分钟后,当那人放开手时,名侦探已无法抗拒麻胖药的效力,筋疲力尽,失去知觉,宛如死去了一样。 “嗬,真利索!” 同车的西洋装束的妇人,发出甜脆的笑声。 “喂,绳子,快把绳子拿给我!” 乞丐从汽车司机手里接过一捆绳子,然后,在赤井的帮助下,把明智的手脚牢牢捆死,即使明智苏醒过来,也无法挣脱了。 “好啦,这一来,这位名侦探也无能为力了,几下就叫咱们收拾了。喂,‘首领’在等着昵,快开车!” 捆绑着的明智,被扔到汽车的座位下边。乞丐和赤井回到座位上后,车子猛然开动。目的地是“二十面相”的巢穴, 第25章贼窟 载着贼徒的汽车里,有美貌的少妇、乞丐、赤井以及失去知觉的明智小五郎侦探。他们选择了最冷僻的街道,飞驰不停。很快穿过代代木的明治神宫○1,开进一片黑暗的杂木林,在一座住宅前停了下来。这是约莫有七八间房的中等人家的住宅。门柱上,挂着“北川十郎宅”的门牌,似乎是一家书本网。门窗紧闭,透不出灯光,家里人大概都睡下了。 司机最先下了车。一按门鈴,不一会儿,大门上的一个小瞭望窗打开了。窗口露出一对大眼晴,在门灯的映射下,那目光显得非常可怕。 “啊,是你吗?怎么样,一切顺利吗?”那双大眼睛的主人,用私语般的低声问道。 “嗯,一帆风顺。快开门!” 司机回答后,大门“吱吱”地打开了。 大门内侧,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贼徒,摆出一副十分警觉的架势,叉开腿站在那里。 ①明治神宫一一座位于东京都涉谷区代代水的祀神的庙,里面所供的神是明治天皇和昭宪皇太后. 那位美貌的妇人,帮助乞丐和赤井把筋疲力尽的明智侦探抬进大门,就不见了。大门又象原先一样,紧紧地关上了。 留在门外的司机,跳上空车,象箭一般飞驰而去。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大概盗贼的车库,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吧。 进了大门之后,抬着明智的三名贼徒,刚一站到院内的一扇格子门前,突然电灯大亮,照得人头昏目眩。初次光临这住宅的赤井寅三,对这耀眼的亮光感到十分惊异。然而,令人惊异的远不止这一点。电灯打开以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周围的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有那声音象妖幻似的晌彻空中。 “像是多了一个人哪。那家伙到底是谁?!” 这奇怪的声音,使初出茅庐的赤井无论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出那会是人的声音。他不由得感到惊骇,转动眼珠,四下张望。于是,那乞丐大摇大摆地走到门柱边,把嘴贴在柱子的一个部位上。 “是新来的弟兄。他和明智有难解的深仇。请大胆相信他好了!” 乞丐独自在叨叨着,如同在打电话。 “是吗?那就进来吧!” 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宛如安装有自动装置似的,格子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哈哈……害怕了吧?刚才我是在和里边的首领谈话呢。为了不惹人注意,在这柱子里,暗暗装有扩音器和传音筒。首领是个有深谋远虑的人哪。”乞丐告诉赤井说。 “可是,我在这儿,他怎么能着得见呢?”赤井依然疑惑不解。 “嗯,你马上就会明白了。”对方没有理睬,抱起明智,径直进了房内;赤井跟在后面,也走进房内。 门里,又一名身材魁伟的人,挺着胸,叉开腿站着。看见他们,微笑地点了点头。 打开隔扇门,出了楼道,他们来到一个最僻静的房间。然而,奇怪的是,在这空荡荡的、有十坪①面积的空房间里,到处都看不到首领的影子。只有先前那位西洋装束的美人在里面。乞丐摸着下巴,向她吩咐了什么之后,那美人大摇大摆地走近壁龛,把手伸到壁龛的柱子后面,摸着什么。于是,“哐啷”一声响起了沉重的声音,房间中央的一块榻榻米②迅速下降,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漆黑的洞口。 “喂,从这个楼梯下去。” 听到吩咐后,赤井朝洞口望去,果然,那里安装有十分讲究的木楼梯。啊,用心何等周密!内门有关卡,正门有关卡,即使越过了这两道关卡,如杲不知道这塌塌米的机关装置,也休想找到首领的藏身之处! “别呆头呆脑的,快下呀丨” ‘ 三名贼徒,一起抬着明智,下了楼梯。这时,头上发出“叽叽”的响动,塌塌米的洞口,又照原样盖上了。这确实是精妙的机关装置。 他们到了地下室,但这里仍不是首领的房间。借助昏暗的灯光,刚刚走过一段混凝土的楼道,有一道坚固的铁门,挡住了去路。 乞丐以一种奇妙的拍节敲门之后,沉重的铁门从里边打开了。“啪!”地一声,令人目眩的灯光,映入眼帘。这是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十分豪华的房间。 ①十坪:即有十领“榻榻米”大小的面积。日本房间内常铺“榻榻米”(日本席),丼习惯用铺几张“榻榻米”来估算房间面积。 ②榻榻米:日本房间内铺在地板上的草垫、草席,用蔺草编织而成,一年四季都铺在地上。一张榻榻米的传统尺寸是宽90公分,长180公分,厚5公分,面积1.62平方公尺,日本人称为一“坪”。也有尺寸为90公分乘90公分的半张榻榻米。因为榻榻米的大小是固定的,所以传统的日本建筑中,房间尺寸都是90公分的整数倍。 在正面的一张安乐掎上,坐着一位绅士,年纪大约30岁的样子,他身着西装,满面笑容,这正是“二十面相”。这究竟是不是他的本来面目,虽然难于断定,不过他的头发很漂亮地向上卷翘,没有胡须,称得上是位美男子。 “干得好!干得好!你们的功劳我是忘不了的。” 首领对于俘获了自己的劲敌明智小五郞,高兴得难以形容。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只要把明智长期地囚禁起来,那么他在全日本,再也没有一个可怕的对手能与之匹敌了。 可怜那明智侦探,一直被绳索一道道地捆绑着,扔在地板上。那赤井寅三似乎对此仍感不足,甚至又用脚朝昏迷的明智头上踢了二三脚,把他踢滚到一旁。 “你对这家伙有深仇大恨啊,这才是我的人。不过,请住手吧!对手应该得到怜悯,况且他是日本唯一的名侦探哪,不能那么粗暴。解开绳子,把他弄到那边长椅上去睡!”首领“二十面相”到底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的俘虏。 部下们遵命松绑,叫明智躺到了长掎上。大概是药力未尽吧,侦探一直筋疲力尽,昏迷不醒。乞丐把诱拐明智的前后和收留赤井寅三的过程,详细地报告给首领。 “嗯,干得好!看来赤井是很顶用的人。而且,和明智冤仇难解。这是最使我满意的。”“二十面相”因抓到名侦探而兴高烈。 于是,赤井再次立下盟誓,愿意尽忠卖力。发誓之后,这流浪汉立刻要求解开他始终不解的满腹疑团。 “这房内的机关确实使人惊异。即使是警察也不能不为之悚然。不过,我还不明白,先前我刚走进正大门时,首领是怎么看到我的呢?” “哈哈……这个嘛,瞧,你看一看这儿!”首领指着穿过天花板一角的烟囱似的东西说。 赤井走了过去,把眼睛贴到“烟囪”下端的折成钩手形的“烟囱口”上。这时,奇妙的事发生了。从这住宅的正大门到外大门的景色,全都变成了十分悦目的缩小的图像,在那“烟囱”里映现出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先前守卫在大门口的那个人,这会儿正站在大门内侧,忠实地履行着职责。 “这和潜水艇所使用的潜望镜是同样的装置。不过,比较起来,弯曲得更为复杂。” 怪不得需要光线那么强烈的电灯呢。 “可是,你这会儿所见到的,还不到这宅内全部机械装置的一半呢。其中有的除了我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真正的根据地啊!除此以外,还有几个藏身之处,但那些都只不过是用来迷惑对手的临时住处罢了。” 如此说来,曾经使小林少年落难的户山原的破房子,也仅仅是一个暂且栖身之处。 “早晚也会叫你见识的,这里边是我的美术室。”“二十面相”依然陶醉于兴高采烈之中,滔滔不绝地说着。 可以看到:在他的安乐椅背后,有一个象大银行里的保险柜式的东西,巨大的铁门牢牢地紧闭着,门上安装着复杂的机械装置0 “这里边还有不少房间呢!哈哈……你一定感到惊奇吧。这地下室比地面上的住宅更宽阚呢!每个房间里,都井井有条地陈列着我平生的战利品。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叫你饱幵眼福啦!也有空房间,那是准备存放近日内即将到手的大批国宝的。你大概也看过报纸了吧,我说的就是那国立博物馆的大批宝物。哈哈……” 已经拔除了大敌明智小五郎这颗眼中钉,“二十面相”认定那些美术品,无疑会猎为己有。他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哈哈地大笑不止。 第26章少年侦探团 直到次日清晨,明智侦探尚未归来,住宅里闹得覆地翻天。幸好留有那位和侦探结伴而行的报案妇人的住址。可在迅速查询之后,却发现那妇人的地址是假的。人们这才意识到:侦探下落不明,很可能又是“二十面相”的蓄意诱拐。 各家报纸的晚刊,竞相以“名侦探明智小五郎被诱拐”的大字标题,连同明智的大照片,把消息醒目地刊登出来。甚至无线电广播也作了详尽的报道。 “受人信赖的名侦探,成了盗贼的俘虏,博物馆危在旦夕了,” 1000万市民都为这与自己的利益密切相关的事件,懊丧不已。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人们碰到一起,就议论纷纷。全城的上空仿佛被一团团阴沉而不安的乌云笼罩着。 然而,对名侦探的被诱拐,比任何人更感到痛恨的,要算是明智侦探的助手小林芳雄了。 小林当晚彻夜未眠,第二天又徒然等了一天,可是直到夜晚,老师依然没有回家。不仅警察认为明智已被“二十面相”所诱拐,甚至连报纸和广播也做了这样的报道。所以,他不光是为老师的吉凶祸福所忧虑,而且更为名侦探的名誉蒙受耻辱面追悔莫及。同时,除了他个人的担心之外,还不得不尽力安慰明智夫人。 师母不愧是名侦探的夫人,虽然她忧心如焚,脸色阵阵发白,但仍强忍住泪水,有意装出一副笑脸。见到这番情景,反而更使小林深怀怜悯,忐忑不安。 “夫人,不耍担心。老师怎么会成为盗贼的俘虏呢?老师一定有瞒着我们奇谋炒箅,所以才至今迟迟未归。” 小林这祥再三地劝慰明智夫人。然而,连他自己也心乱如麻,忧虑和不安一阵阵地涌上心头。这次,小林也感到手足无措了。因为他对“二十面相”的隐匿巢穴一无所知。 前天,盗贼的部下,化装成拉洋片的模样前来刺探,是否今天也有行迹可疑的人在这一带徘徊、窥测呢?如果有的话,他要将计就计来探知盗贼的巢穴。 他抱着这样一线希望,一次又一次登上二楼,向大街上张望。然而,连探子的影子也没有察觉到。大概是那盗贼的诱拐目的业已达到,没有继续暗中监视的必要了吧。 这样焦虑不安地度过了第二夜,到了第三天早上,那天恰好是星期日,明智夫人和小林默然无声,各自怀着心事慢慢地吃完早饭。这时,一位少年急风似的跑进了明智住宅的正大门。 “对不起,这儿有位叫小林的吗?我是羽柴。” 听到这清脆的孩子的叫声,小林惊讶地走出门来。啊!那儿站着的正是分别许久的羽柴壮二。他喘息未定,可爱的面庞因血液上冲而变得通红,看上去,是急急忙忙跑来的。 这位少年,正是曾经在自家的庭园里安装了铁夹子,狠狠地惩治过“二十面相”的大实业家羽柴壮太郎的儿子——壮二。 “哎呀,是壮二吗?欢迎,请进来吧。” 小林把他领进了会客室。他一直把比自己只小两岁的壮二,看作是弟弟而加以照顾的。 “有什么急事吗?” 壮二用一种成年人的口吻,说道:“听说明智先生遭到诱拐,至今仍无下落,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从那次事件之后,我真佩服你,而且,我也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了不起的小英雄。我把你的事迹向同学们一宣传,就集合了十多个和我抱有同样看法的同学。 “这样,就组织了一个‘少年侦探团’。当然不能耽误学习。我父亲也同意。他说,只要不荒废学业就可以。今天是星斯日,所以我把大家都带来,特意来拜访你。而且,大家都表示:服从你的命令,靠我们‘少年侦探团’的力量,来寻找明智先生的下落吧。” 壮二一口气把话说完,那双可爱的眼睛,紧盯着小林,等待着他的回答。 “谢谢。” 小林强忍住激动的泪水,一把握住壮二的手。 “明智先生如果知道了你们的想法,不知该多么高兴呢!请你们‘侦探团’帮助一下,靠大家的力暈去寻找线索吧。可是,你们和我不同,我不能让你们去干危险的事。万一发生不测,那将对不起你们的父母。不过,我现在正考虑的侦探方法是毫无危险的。你们知道什么叫‘侦听’吗?就是到处打听各行各业的人说的话,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要放过,要巧妙地抓住线索。 “我想,比起那些马马虎虎、心不在焉的成年人来,孩子们会动作更灵敏,更能麻痹对手。一定能干得很出色。 “我们已经掌握了前天晚上把先生带走的那女人的相貌、装束、以及汽车的去向。我们最好朝那方向迸行‘侦听’。向店铺的小学徒打听也行,向推销员打听也行。要不厌其烦地向邮递员打听,或者找到在那一带玩耍的孩子仔细打听。 “尽管已经知道了方向,但是越往前岔路越多,很不容易辨明方向。不过,我们人多,没关系。每出现一条岔路,去一个人就行了。今天‘侦听’一天,也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好,就那么办吧。那很容易。可以叫‘侦探团’的同学们进来吗?” “请吧。我和你一块儿出去吧。” 于是,两人征得明智夫人的同意,朝门廊走去。壮二刚跑出门外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名“侦探团”的团员走进门来。他们几乎都是小学高年级的健康而活泼的少年。 经壮二介绍,小林站在门廊上,向大家寒暄致意,然后就有关调查明智先生下落的办法,详细地作了指示。当然,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小林团长,敬礼!”—位少年对“团长”十分崇拜,兴奋之余竟这样喊道。 “那么,现在出发!” 然后,大家像儿童团那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明智住宅的大门。 第27章午后4点钟 “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利用星期日到星期三的课余时间,以顽强的毅力,接连不断地进行调查。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决不能归罪于孩子们无能。因为,这是一个连整个东京数千名成年警察都为之束手的复杂案件。而且,这些勇敢的少年,今后,也弁非不能建立卓越功勋。 明智侦探一直杳无音信,而那恐怖的12月10日,却一天夭地逼近了。警视庁的警察叔叔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惶徨不安。 因为那些被预告即将蒙难的艺术品,都是国家的瑰宝,所以,搜查科长以及直接与“二十面相”案件有关的中村股长,都因焦虑过度而显得瘦削了。然而祸不单行,在两天前,即12月8日,再次发生了轰动社会的事件。这就是当天东京《每日新闻》的社会版,突出地刊载了一封“二十面相”的来信。 东京《每日新闻》并不是服务于盗贼的机关报,然而,由于作为轰传一时的那封信,出自“二十面相”之手,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他们立刻召集了编辑会议,最后决定,全文刊登。 文章颇长,扼要摘其大意如下: 余在此之前,曾宣告将于12月10日袭击博物馆,考虑到约定更准确的时刻,才是堂堂男子汉之风度。特于全体市民面前,郑重宣布: 盗劫时刻为:12月12日午后4点钟。 敬请博物馆长、警视总监,尽力防范。 警戒愈森严,则愈为本人的这次冒险增添异彩。 二十面相 敬启! 多么可怕啊! 预告了日期,其胆大妄为已是令人惊骇了,如今居然又把具体时刻公布得一清二楚!甚至无礼地向博物馆馆长和警视总监进行挑衅! 读过这条新闻的市民惊恐万状。在此之前,曾经嘲笑过“二十面相”愚蠢无聊的那些人,如今已默不作声。 当时的博物馆馆长,是史学界的老前辈——文学博士北小路。就连这位了不起的老学者,也不能不相信盗贼的预告,而专程前往警视厅,与警视总监共同研究各秤警戒部署。 不,不仅如此。“二十面相”的无法无天,甚至成为国务大臣们在内阁会议上的议题。其中总理大臣和法务大臣等还把警视总监邀來,加以鼓励。 在全体市民惶惶不安的时候,12月10日终于来临了。 国立博物馆里,从这天早上起,馆长北小路博±,以及三名股长、十名书书记、十五名守卫人员和勤杂工,一个不剩全体出动,按照警戒的部署,分别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毫无疑问,当天关闭了大门,禁止参观。 警视厅方面,中村股长带领五十名经过严格挑选的警官赶来,分别坚守在博物馆的正门、后门、围墙四周以及馆内的各个重要处所。戒备森严得可谓连蚂蚁也找不到爬进来的空隙了。 已是下午3点30分,只剩半小时了。警戒阵势如临大敌,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这时,警视厅的大汽车开到,警视总监率领刑警部长出现了。 总监此时此刻,已坐立不安,焦虑难耐,非要亲自前来博物馆督战不可。他视察了警戒情况,并进入馆长室,会见了北小路博士。 “总监特地光临至此,太过意不去了。” 听了老博士这番寒暄之词,总监略觉惭愧地微微一笑: “不,不,今日前来相见,甚觉难堪。但呆在家里,确实坐立不安啊!只不过为了一个盗贼,竟闹得如此地覆天翻,实在是耻辱。我自到警视厅任职以来,蒙受这种侮辱还是头一次。” “啊,哈哈……” 老博士有气无力地笑道: “我也一样。由于这乳臭未干的蟊贼之故,我患了一礼拜的失眠症了。” “可是,只剩20分钟了。北小路先生,难道那贼在20分钟之内,能突破这重重警戒,盗走大批美术品吗?我看,无论怎样施展魔法,也难于实现吧?” “不知道。我不懂魔法。我一心只想快点过了这个4点钟就好了。”老博士带着气愤的语调说道。大概是对方过多地谈及“二十面相”的事,使他感到恼怒。 室内的三个人,谈到这里,都陷入了沉默,只是紧盯着墙壁上的挂钟。 身穿威严的、装饰着金线绳纹饰制服的、如同摔跤运动员一样结实的警视总监;不胖不瘦,个子适中,蓄着漂亮的八字胡的刑警部长;西装打扮,瘦得象仙鹤一样,银白色须发的北小路博士,各自坐在安乐椅上,不住地瞅着嘀嗒嘀嗒走动着的指针。那祥子,与其说是紧张过度,莫如说他们象是置身于一种虛幻奇妙的境界而失去了常态。 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刑警部长终于忍耐不住这难堪的沉静,突然开口说道: “明智先生到底如何了呢?我曾跟他有过交情,可是,实在不可思议,从过去的经验来说,他并非是那种毫无头脑的人。” 听了这话,总监扭转胖胖的身躯,望着部下的脸说: “你们开口闭口明智如何,简直是崇拜得不得了。可是,我就不赞成。不管怎么了不起,也无非是一个民间侦探而已。真是那么神乎其神吗?听说他大言不惭地声称,要单枪匹马地逮捕‘二十面相’。这次栽跟头,对他该是一付清醒剂了。” “可是,如果考虑到明智先生以前的功绩,就不能那么笼统地下结论。刚才在外边,我还和中村谈过,此时要是他在就好了。” 刑警部长的话音未落,馆长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人物出现了。 “明智在此。”那人面带微笑,用响亮的声音说着。 “明智先生!”刑警部长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 一身非常适体的黑色西装,一头桀骜不驯的浓密的头发,这正是与平时装束毫无两样的明智小五郎。 “明智,你怎么……” “这以后再谈,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当然。要保护美术品,免遭盗劫。” “不,已经晚了。请看,已过约定的时间了。” 听了明智的话,不论馆长、总监还是刑警部长,都一齐抬头仰望墙上的电钟。的确,分针超过了12——4点已经过了。 “唉呀,这么说,那‘二十面相’说假话了!馆内并未出现异常……” “啊,是呀,过了约定的4点了。果然,那家伙没敢动手。”刑警部长高声叫道。 “不,那‘二十面相’并没有失约,这博物馆已经空荡荡无物了。” 明智小五郎带着威严的口吻说道。 第28章名侦探发狂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啊?根本不可能盗走什么!我刚才还亲自在陈列室检查过!再说,这四周配置有五十名警察,我手下的警察难道都是瞎子?” 警视总监怒气冲冲地瞪起眼喊着。 “可是,全被盗走了。‘二十面相’施展了他惯用的魔法。不相信的话,咱们不妨一起去查看一下。”明智平静地回答。 “哼!你说确实被盗了?好!那么,大家一起去看吧!馆长,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进了陈列室才知道!” 因为不敢想象那著名的明智小五郎大侦探会说假话,警视总监感到必须去查看一下。 “那好吧。喂,北小路先生,一块请吧。”明智小五郎一边向那银白须发的老馆长微微一笑,一边催促着。 于是,四个人结伴出了馆长室,顺着走廊朝陈列厅走去。明智似乎在照顾着馆长那老迈的身体,搀扶着他的手,走在前头。 “明智,你不是在作梦吧?哪里也没有出现异常呀!”刚走到陈列厅门口,刑警部长就叫了起来。 的确,正如部长所说,镶着玻璃的陈列柜中,作为国宝的佛像,完好地排列着,并没有缺少什么东西。 “是这个吗?” 明智小五郎指着陈列柜中的佛像,意味深长地回头望着刑警部长的脸,转身招呼站在旁边的守卫。 “请把这玻璃门打开。” 守卫虽与明智素昧平生,但因为他与馆长和警视总监同来,所以立刻遵命掏出钥匙,嘎啦嘎啦地打开了大玻璃门。 在这以后的瞬间,一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啊!难道明智侦探疯了吗?他进入宽敞的陈列柜后,特意到其中一尊最大的古代佛像跟前,冷不防把那佛像的仪态生动的臂腕,“喀嚓”一声折断了。而且,他是如此之敏捷,以致在场的三个人,都被明智小五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只是茫然地瞪着大眼。就在这一瞬间,明智把这陈列柜中的五尊国宝佛像,左一下,右—下,一个接一个地全都弄得七零八碎,满地狼籍,目不忍睹。 “明智,你干什么?喂,不行,还不住手!”警视总监和部长,齐声怒吼道。 然而,明智侦探却若无其事地跳出陈列柜,又像则才一样,走回到老馆长身旁,握住他的手,嘻嘻地笑着。 “喂,明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简直无法无天啦!这是博物馆里顶宝贵的国宝啊!” 气得满脸通红的刑警部长,挥动着双手,几乎就要朝明智小五郎猛扑过来了! “哈哈……这是国宝?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啦?请你仔细看看。好好研究一下刚才折断部位的碴口!” 听到明智小五郎那不容怀疑的话,部长吃惊地走近佛像,翻来覆去地查看。 这一来,看到了什么呢? 在被揪掉头部和被折断的手腕的碴口部位,显露着崭新的白色的木质断面。这和外表的那种发黑的、古色古香的色调,毫无相似之处。奈良时代①的雕刻,怎么会使用这种崭新的木料! “这么说,你认为这佛像是假的?!” “当然。你们只要稍有一点儿鉴赏能力,就没有必要搞出这样的伤断面给你们看了,一眼就应看出是伪造之物。这是使用新的木料,在作成仿制品之后,外表刷饰一层涂料而伪造出来的古代佛像。这在仿古艺人,是易如反掌的事。” 明智小五郎若无其事地加以解释着。 “北小路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国立博物馆的陈列品,竟然是假的!”警视总监向老馆长责问道。 “想不到丨真是想不到的事。” 被明智抓住手的、茫然呆立的老博士,狼狈不堪,躲躲闪闪地回答。 这时,听到吵嚷,三名馆员慌忙跑了进来。其中一名股长作为古代艺术品鉴赏专家,扫视了一眼那些狼藉满地的佛像之后,立刻醒悟地高叫道: “哎呀!这全是仿制品!可是,奇怪呀!直至昨天那些真佛像还一直在这里呀!我昨天还曾进到这个陈列柜里查看过。决不会错!” “这么说,直到昨天还都是真的!可今天却突然变成假的啦?真是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监象坠入迷魂阵似的,望望这个,瞅瞅那个。 “还不明白吗?换句话说,这个博物馆已经空无一物啦!” 明智边说,边指着对面的其他陈列柜。 “什,什么,这么说,你……”部长不由得发出疯狂的叫声。 ①奈良时代一日本历史上奈良朝的时代(公元710—784〉共七十五年,相当中国唐朝时期。 刑警部长和馆员似乎明白了明智这话的含义,径直走到那陈列柜前,把脸贴在玻璃上,凝视着里面并列悬挂着的发黑的佛画。马上惊叫道:“唉呀!这个也是,那个也是,馆长,馆长,这虽边的画,全是假的!没有一件不是假的!” “查看一下别的柜子!快!快!” 不等刑警部长说完,三名馆员,一边七嘴八舌地嚷着什么,一边象疯了似的,一个柜挨一个柜地反复查看。 “假的!贵重的美术品,每件都是仿造的!” 接着,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向楼下的陈列厅。不一会几,回到二搂时,馆员人数已增加到了十多人。个个气急败坏,满脸通红。 “下边也一样。剩下的净是些不太有价值的了。凡是贵重一点儿的,全都变成假的了……可是,馆长,刚才我和大家谈过,这实在太玄妙了,直到昨天为止,这仿制品之类的东西,确实不曾存在。每个负责保管的人,全都敢断定这一点。这大小几百件美术品,只是在一天之内,简直像中了妖术一样,都变成假的了!” 馆员捶胸顿足,悔恨地说着。 “明智,我们又被那家伙巧妙地蒙骗了。”总监神色沉痛地回头望着明智。 “是的。博物馆被那‘二十面相’盗劫了,正如我起初告诉大家的。” 在这众人之中,只有明智镇定如常,甚至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并且,他似乎在鼓励那位在这巨大打击之下,难以站立的馆长,用力地握着老馆长的手。 第29章揭穿秘密 “可是,我们怎么也不懂,这些美术品,竟然在一日之内,全都为冒牌假货所更替,这决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唉,如果说这些假货是很早以前,由盗贼化装成前来观摩的美术学校的学生,绘成画样,进行仿制的,这种可能并非不存在。但是,问题在于,‘二十面相’是如何把它们换置进来的呢?这道理,一点儿也弄不明白。” 馆员宛如遇到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似的,绞尽脑汁,低头思索着。 “直到昨天黄昏,确实全是真的吗?” 听到警视总监的质问,馆员们充满自信地齐声回答: “千真万确。” “看来恐怕是昨天半夜以后,‘二十面相’那一伙人,不知怎么潜入到这里,也很难说。” “不,这不可能!因为,不管前门、后门,还是围墙四周,都有大批警察彻夜坚守。而馆内,昨晚,馆长和三名值班人员,始终没有离开这里。盗贼根本不可能僭越这重重的警戒,把为数众多的美术品搬进搬出。这绝非是人力所能办到的。”馆员坚持说。 “不懂。这确实奇怪。……不过,‘二十面相’那家伙决不是大言不惭只会吹牛的那种人。因为,既然事先早就盗走了真物,偷换了假物,再来宣告什么‘10日午后4点钟’准时盗取,这种偸盗,还有什么意义!箅得上什么高明?” 刑警部长由于气愤,不得不这样带着攻击性。 “可是,并非没有意义。” 明智小五郎简直象在为“二十面相”辩护似的说。他和馆长北小路博士,始终象是十分亲密地握着手。 “嗬,并非没有意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聱视总监诧异地望着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焦急地问道。 “请看那个。”明智小五郎走近窗口,指着博物馆后边的空地。 “我所说的,盗贼非要等到12月10曰前后不可,就是指的那个。” 在那块空地上,原来有从博物馆创建时就盖起来的、日本老式的馆员值班室。可是,早已废弃不用,前几天才动手拆除,差不多已经拆完了。那些旧木料,屋顶的砖瓦,这一堆、那一堆地堆放着。 “那是拆除旧房。可是,这跟“二十面相,的案件,有什么相干?”刑警部长吃惊地望着明智侦探。 “有什么相干?马上你就会明白啦!……麻烦,哪位去通知中村警部一声,请他把今天白天在后门值班的警察赶快带到这儿来。” —名馆员虽不知明智的指令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急忙下楼去。 不一会儿,中村搜查股长带着一名警察来了。 “你就是白天在后门值班的吗?”明智小五郎急忙问道。 那警察因为在总监面前,所以毕恭毕敬,一动不动地回答道: “是的。” “那么,从今天正午到1点前后,在这期间,你看到过一辆卡车从后门幵出去了吧?” “啊,您问的是那台装有拆除旧木料的卡车吗?” “是的!” “那卡车嘛,确实开出去过。”那警察表情茫然,不知旧木材出了什么差错。 “各位明白了吧?这就是盗贼的魔法的奥妙所在。表面看上去,似乎尽是旧木料,其实盗走的那些美术品,统统都装在那辆卡车上。” 明智小五郎环视着大家,揭穿了那令人惊骇的秘密。 “如此说来,拆房的工人中,混进了盗贼的部下?” “是的。非但混进了,说不定那些工人全是盗贼的部下。‘二十面相’蓄谋已久,一切淮备就绪,正等待着这绝好的时机。拆房大概是从12月5日幵始的。然而,关于那着手的日期,早在三四月以前有关人员就知道了。如果不发生变故,运出旧木料的日期,正好是本月10日。那狡猾的‘二十面相’之所以预吿‘12月10日’这个日期,正是从这里推算出来的。至于说为什么要预定为‘午后4点钟’,那正意味着这个时间,真的美术品已安全完好地盗运到贼穴。此时即使有人发觉美术品已被偷换,对于盗贼已毫无妨碍了。” 啊!这计谋策划得何等精妙!在“二十面相”的魔术里,早已安排了出人意料的圈套。 “可是,明智侦探,即使用这种障眼法可以把宝物运出去,然而,那贼又是怎样进入陈列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真的换成假的?这个谜,还是解不开。”刑警部长怀疑地说。 “偷换工作是在昨晚夜深人静时进行的。”明智小五郎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口吻继续说道,“贼徒们化装成拆房工人,每天来上班时,就一点一点地把伪造的美术品带进来。把画卷成细筒,把佛像分解成手、足、头、躯干,分别包在席包里,和木匠工具一起带进来,这就不会引人注意,产生怀疑。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警惕被盗一事上,所以,就忽貉了带迸来的东西。而且,这些伪造品,全都掩藏在旧木料堆里。只等夜深人静。” “可是,是谁把这些东西偷换到陈列室里去的呢?傍晚时,工人们不是都回家了吗?退一步说,即使其中有几个人偷偸留在场内,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陈列室。夜间,出入口全被牢牢地锁紧了。而在馆内,馆长和三名值班人员通宵达旦地守卫着。要瞒过他们,居然把大批东西偸换个够,这根本不可能。”一个馆员,提出了一个确实合情合理的问题。 “至于这个,那狡猾的‘二十面相’则又一次采用了真正大胆的手段。所谓昨晚三个‘值班人’,今天早上大概都各自回家了吧?请你们给他们三人家里打个电话,核证一下,他们究竟回家了没有?” 明智小五郎再次提出了奇怪的问题。一名馆员急忙照办, 但因为三人家里,都没有装电话,只好分别通过其附近的商店的传呼电话进行了解。回答证实:三人自昨晚起都没有回家。据说,三人家中都认为正值事件发生之际,大概今天仍留在馆内,不能脱身。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三人离开博物馆已有八九个小时了,却迟迟没有回家,不是有些奇怪吗?他们彻夜未眠,难道会疲惫不堪地到处游逛吗?为什么三人未能回家呢?其中奥秘,大家懂了吧?” 明智小五郎用锐利的目光,环视着大家,继续说道:“并非别的原因,三个人被‘二十面相’一伙人绑架了。” “唉呀,被绑架了?这是什么时侯的事?”馆员叫起来。 “昨天傍晚,在三个人各自离家来上夜班的时候。” “唉,唉,咋天傍晚吗?那么,昨晚在这里的三个人……” “是‘二十面相’的部下。真正的值班人,已被囚禁在在贼穴里,是盗贼代替他们来博物馆值班的。多么荒唐!盗贼值班守卫,换上伪造的美术品,这实在不费吹灰之力。各位,这就是‘二十面相’所采用的手法!看上去,绝非人力所为;然而,稍微开动脑筋,就会易如反掌,马到成功。” 明智小五郎侦探似乎对“二十面相”的聪明才智,高度赞赏着。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馆长北小路的手腕,以至于使老人感到疼痛。 老馆长追悔莫及地呻吟着,银白的胡须不住地颤抖。两眼往上翻,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有满腔怒火,令人感到可怖。然而,老博士真的识不破那三个假值班人吗?不能设想,他对盗贼毫无察觉,对那三个贼徒的出色化装,竟看不出破绽。象北小路博士这样的人,竞然那么轻易地一声不吭,这不有点儿反常吗? 第30章怪盗的下场 “但是,明智。” 警视总监等明智小五郎作完这番解释,问道: “你这么详细地说明了那贼盗窃美术品的过程,简直你就是‘二十面相’似的。这全是你自己的想象吧?或许你还有什么根据昵?” “当然不是想象。我刚才亲自从‘二十面相’部下那儿获知了这全部秘密的。” “啊,什么?你遇到‘二十面相’部下了吗?究竟在哪儿?怎么遇到的?” 连警视总监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都感到震惊了。 “在‘二十面相’的巢穴里!总监阁下,您大概早已得知我被‘二十面相’诱拐了吧?无论我的家庭,还是社会,全都这么认为。连报纸也这样宣传。然而,说实话,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策略,一种有意制造的假象而已。我非但没有被诱拐,反而摇身一变,成了盗贼的同伙,甚至还帮助他们诱拐了某个人物。 “事情发生在去年。有一天,我接受了一位奇异的、自愿作为我的弟子的人的访问。我见到那人,非常惊讶。我甚至怀疑在我的面前,是否有一面大镜子。我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人从身量、相貌,直至头发的卷齒式样,都和我长得分毫不差。换句话说,那人愿意受雇于我,作为我的替身,必要时来顶替我。 “我秘密地雇用了他,把他隐藏于某处,而这次发挥了作用。 “有一天,我到了他隐蔽的地方,要他更换了服装,代替我先行回到我的事务所。不久之后,我化装成名叫赤井寅三的流浪汉,访问明智侦探事务所。在门廊上,我和我自己的替身,有意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格斗,给盗贼看。 “贼徒见此情形,对我有了充分的信任。鉴于我对明智小五郎是如此的仇恨,那贼徒就劝我投靠入‘二十面相’的麾下。然后,我帮助他们诱拐了我的替身,终于得以打进贼穴。 “但‘二十面相’那家伙,相当警觉,从我打进贼穴那天起,只叫我在家里工作,不淮外出一步。毫无疑问,盗窃美术品的手段之类的秘密,也对我严加封锁。 “然而,今天终于到来了。我下定决心,等到午后两点钟左右,贼窟地下室的门打开了。乔装为搬运工的众贼徒,各自抱着贵重的美术品,扑通扑通地下到地下室。无疑,这是博物馆的被盗之物。 “我在地下室留守期间,准备了鱼、酒。然后,劝每个回来的以及与我一起留守的贼徒,举盏相庆。众贼徒沉醉于大功告成的喜悦之中,开始拚命宴饮。很快,30分钟左右,终于一个不剩,全都昏迷不醒,醉倒在地。 “你们要问,为什么这样呢?不懂吗?那是我从盗贼的药房里取出了麻醉药,事先掺到了酒里的缘敌。然后我才只身脱逃,跑到附近的警察署,讲明经过,拜求他们逮捕贼徒,保管好隐藏在地下室的全部被盗物品。 “请大家一起弹冠相庆吧!被盗物品得救了!不管是国立博物馆的美术品,还是那可怜的日下部老人美术城的宝物,都将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人们象沉醉了似的,对明智的长篇说明听得入了神。 啊!名侦探没有辜负人们的期望!他实现了在人们面前许下的诺言,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查明了贼穴,挽救了所有被盗珍品,使众贼徒落入了法网! “明智!干得好!干得好!以往,我稍有错看先生之处。今天我谨向你致以深深的谢意!” 警视总监忽然走近侦探身边,握住了他的左手。 为什么握左手呢?那是因为他的右手,仍在和老馆长的手互相用力地握着,不得空闲。多么奇怪啊!明智侦探为什么老是握住老博士的手不放呢? “那么,‘二十面相’那小子,也喝了麻醉药了吧?你只谈了他的部下如何,而‘二十面相’,你却只字不提,难道叫这贼首溜掉了吗?”中村股长忽然注意到这一点,担心地问道。 “不,‘二十面相’投有回地下室来。但是,我早已把他捉获了。”明智象往常一样,嘿嘿地笑着,带着迷人的表情答道。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逮到的?”中村警部性急地问。以总监为首的其他人也都紧盯着明智的脸,等着他的回答。 “在这里抓到的。”明智十分镇定地回答。 “在这里?那,现在在哪里?” “就在眼前。” 啊!明智在说些什么?! “我是问‘二十面相’!”警部感到莫明其妙,又问了一遍。 “我也说的是‘二十面相’。”明智学着警部的问话方式,幽默地答道。 “请你别叫我们猜谜了!在这里的,不都是我们认识的人吗?也许你把‘二十面相’藏在这房间里了?” “是呀!请你们看一个证据吧……再麻烦哪位先生,把在下边会客室里等着的四位客人请到这儿来。”明智小五郎又提出了意外的要求。 一名馆员匆忙跑下楼去。转眼间,楼梯上响起了众人的脚步声。所谓四名“客人”,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看到他们,在座的人们,都不由吓得失声大叫。 站在四个人最前头的银白色须发的老绅士,不正是北小路博士吗?后边的三人,全是昨晚失踪的博物馆馆员。 “这几位先生是我从‘二十面相’巢穴里救出来的!”明智小五郎解释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居然出现了两个北小路博士!一个是现在正从搂下走上来的北小路,另一个是一直被明智抓住了手的北小路。从装束到容貌,分毫不差的两位老博士,脸对脸地互相瞪着对方。 “各位,‘二十面相’是怎样的化装专家,明白了吧!” 明智小五郎话刚出口,就冷不防把刚才还很亲切地握着的老人的手,猛然拧到背后,按倒在地板上。几下把他银白的假发、假须,用力地扯个精光。那下面,显露出来的是,一头乌黑的漂漂亮亮地向上卷翘的头发,一张光华细膩显得十分年轻的脸,他三十岁左右,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不言而喻,这才是地地道道的“二十面相”的真面孔! “哈哈……‘二十面相’:辛苦啦!刚才叫你吃够苦头了。因为,再没有比亲眼目睹自己惨淡经营的阴谋当场败露,还要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吞下这杯苦酒更使人痛苦的了!众目睽睽之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比这更可怕的是,我的手象手铐一样,一直在抓着你的手腕!手腕麻木了吧?唉,请原谅。也许我把你‘欺负’得过份了些!” 明智侦探带着怜悯的表情,一边俯视着那一直垂头不语的“二十面相”,一边说着略带讥讽的话。 既然如此,那化装为馆长的“二十面相”,为什么没有早点儿逃掉呢?因为,昨天夜里,目的业已达到,如果和那三名冒名顶替的馆员急流勇退的话,就不会出现这场难堪的会面。 然而,这一点正是“二十面相”的生性决定的。他之所以不逃匿,厚颜无耻地留在这里,是想欣赏一下警察先生在发现伪造的美术品之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情形!他酷爱这种带有戏剧性效果的场面。这的确是他“二十面相”的惯技!假如不发生半路上杀出来个明智这种事的话,他一定是打箅在午后4点钟,由“馆长”亲自出场,装作发现被盗,而使满堂的人“啊!”地惊慌失措。这确实也是“二十面相”的一场冒险。 然而,物极必反,乐极生悲,终于招致了无可挽回的失败。 明智侦探忽地转向警视总监: “阁下,那么,‘二十面相’就交给您了!” 说完,明智小五郎有意地朝总监鞠了一躬, 众人被这十分意外的场面再次惊呆了。甚至忘记了对名侦探所建树的丰功伟绩加以赞颂,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中村搜查股长猛然醒悟过来,径直走到“二十面相”身边,取出准备好的法绳,用熟练的技巧,几下就把“二十面相”倒背手梱绑起来。 “明智,谢谢。托你的福,这次才真正叫这个我早就深恶痛绝的‘二十面相’,落入法网。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高兴!”中村股长眼睛里闪动着感激的泪花。 “那么,我把这家伙带走了。让在外大门的各位警察,也分享一下这胜利的喜悦吧……喂,‘二十面相’,站起来!” 股长把垂头丧气的“二十面相”强拉起来。然后向大家点了点头,和先前站在身旁的警察一起,兴冲冲地押着“二十面相”下楼去了。 博物馆的外大门处,聚集着十几名警察。当他们看到股长牵着绳子的一头,正从大楼正门口把“二十面相”押解出来时,全都争先恐后地跑拢来。 “各位,高兴高兴吧!由于明智先生的努力,终于把这家伙抓住啦!他就是贼首‘二十面相’!” 听到股长得意洋洋地报告这一喜讯,警察们发出一片呐喊声。 “二十面相”得到了应得的下场!似乎连怪盗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最后的绝境,再也无力装出平时那副厚颜无耻的笑脸,一直乖乖地耷拉着脑袋,连抬头的勇气也不复存在了。随后,大家排列成行,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大盗贼夹在中间,走出了大门。 门外是如同公园的树林似的树丛。可以看见树丛对面停放着两辆警车。 “喂,谁去喊一辆车到这儿来。” 一名警察遵命握着警棒跑了过去。大家的视线随着他跑去的方向,集中到远处的汽车上。 警察们对“二十面相”的老实态度,颇为放心。连中村股长,也不知不觉地把注意力转移到汽车方向。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莫明其妙地离开了盗贼。 这在“二十面相”,正是逃脱的绝好时机。 “二十面相”咬紧牙关,集中全身力量,猛然挣脱了中村手中握着的绳子头儿。 “哼!站住!”股长发觉后叫喊起来。 等他站稳时,狡猾的盗贼“二十面相”,已像箭一样,冲出了十多米远,朝树林中飞奔而去。那盗贼依然被倒背手捆着的古怪身影,似乎是在滾动着。 在树林的进口处,仿佛是散步回来的十来名小学生,停住脚步,朝这方面观望。 (插图5) “二十面相”边跑,边想:这群小崽子实在讨厌。可是,要逃进树林,那里是必经之路。不!几个小孩子算得什么?他们一旦看到我这副可怕的样子,定会吓得四处奔逃。如果他们不躲幵,就踢散他们! 那盗贼转瞬间拿定主意,便不顾一切地朝这群小学生冲了过来。 然而,“二十面相”的如意算盘一下子落了空! 正当他刚刚奔跑过来的时候,小学生们“哇”地一声叫喊,朝着大盗“二十面相”猛扑过来。 这些小学生,正是推戴小林芳雄为团长的那个“少年侦探团”! 少年们已经在博物馆周围,来回巡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一直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打算在必要时,协助大人们擒住盗贼。站在最前面的小林,发现了“二十面相”,立刻像一只出膛的炮弹,扑奔过去。接着是羽柴壮二,很快把双手无法行动的怪盗,按倒在地。 这回,神通广大的怪盗,完全绝望了。 “啊,谢谢,你们真勇敢!”中村股长跑过来,向少年们表示感谢。 然后,在手下的警察们的协助下,把盗贼“二十面相”从地上硬拉起来,押解到恰好赶到的汽车上。这一回,那怪盗“二十面相”,可是再也休想逃跑了。 这时,从车门里走出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绅士。那正是听到了嚷闹声而赶来的侦探明智小五郎。目光敏锐的小林,一眼看到平安无恙的老师,惊喜地叫喊着,朝老师身边跑来。 “啊!小林!” 明智侦探也不由得呼叫着少年的名字,将小林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是多么动人,多么值得自豪的场面啊!这一对令人羡慕的亲密的师生,齐心协力,终于实现了逮捕偷宝剧盗“二十面相”的夙愿。并且,互相庆祝彼此安全无恙,慰问着对方的辛劳。 并排站在他们身旁的警察们,也被这动人的场面所打动,全都满面春风,带着恬静的心情望着他们。“少年侦探团”的十名小学生,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家不约而同地、髙高地举起双手,一齐用甜脆的声调,反复地喊道: “明智先生,向你致敬|” “小林团长,向你致敬!”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